苏沅是只身去县衙的,龙捕头瞧见她时,她已在县衙门口。
苏沅并未开口,龙捕头也未多言,二人对视片刻,他便上前推上她从侧门进了县衙,“这地方你来的熟,只不过这路不平坦,你若是不舒服了只管开口。”
苏沅不语,她此刻并不想说话。
车轮咕噜咕噜的响。
“我以为她们还能瞒你一阵子,没想到你这么快知道了,你这身子得好好养养,许多事情晚知道也好。”
“欧知县这几日听闻周知府在朝上被陛下斥责心惊胆战,害怕引火烧身,不过还好,这火暂时还未烧到他身上。”
“杨陵此事闹得很大,听说京城里的那些大人物也知道了,怕是杨陵还得遭受一波清查,不知此事可会影响到你。”
“苏沅,到了。”
咕噜声停,二人已到了牢狱口,龙捕头打了个招呼,便又推着她进了狱中。
一个个监舍掠过,最终二人停在了一座监舍前,龙捕头低声道:“我守在外头,说完了叫我。”
此刻,监舍内似有人动了动,木板床嘎吱一响,那人起身坐到桌案旁,斟茶饮水,他嗤笑一声道:“你比我想象中来的晚些。”
苏沅瞧了瞧这监舍,比旁的不知好了多少倍,虽比不得府中,但有床,有被,有茶,有水,有点心。
果真是苏县尉,这牢中物件也得用的比旁人趁手些。
苏诚冷笑道:“怎么?你赢了,是来看你父亲笑话的吗?”
苏沅不语
,她只是看着他,只觉得眼前的人十分熟悉,也极其陌生。
“为何不说话?不是恨我吗?如今来了为何不讽刺几句?还是说,你也想将我杀死在牢中?”
苏沅瞧着父亲如此,心中并无半分开心,她只是有些冷寒,“苏县尉,不知可否还能称你为县尉?”
“随你。”
苏沅斟酌道:“你可曾后悔?”
苏诚闻言,起身走到苏沅面前,二人之间只隔了一层铁栏,他冷漠道:“你想说什么?”
苏沅道:“我记得我从镇北关初回来时,母亲对我很是热情,而你却很冷淡,那时我心生疑惑,一度以为我不是你的女儿。
可母亲却说我不在时你时时挂念我,给我买了好多礼物就等着我有朝一日回杨陵。
可是我在镇北关的那些年却从未收到过父亲的任何一封信。
后来,我回了杨陵,日子久了便知道我出生时母亲大出血难产,导致她之后一直体弱。
那时我又以为你心中疼爱母亲,因此对我偶有厌恶。
可是奇怪的是后来你竟也慢慢对我表露出父亲的温情,恍惚间我以为你并非是真心厌恶我,或许时日久了,是我对你太陌生了。
因此我差点都忘了那些温情仿佛是从我与裴府订婚之后才多了起来,一则因我蔡府舅舅的军功,一则因我得裴府的看重。”
听到此处,苏诚蹙了蹙眉,站的有些累了,又回去坐在书案旁,斟茶饮水,“你说的没错,你自小性
子便倔,不像我,也不像你母亲,倒像你舅舅,因此,我并不喜欢你。”
苏沅目光微敛,“不,你只是厌弃我是个女子。”
苏诚手一顿,睨了她一眼。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个儿子,所以你暗中让张管家搜罗了许多药方,不仅母亲吃药,你也吃药。但这些事府中无一人知晓,若非我查看了母亲的日记,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你到了何等疯狂的地步。
按照常理,倪氏已怀孕,你本不会杀她的,她如今已怀胎四月,从庭审到三法司,六个月的时间足足有余,即便是她死,刑部也不会让她一尸两命!”
“因此,你的孩子还是会生下来!可是你却如此等不及的杀她,原因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