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灰蒙蒙的云层笼罩在新月城上空,让光线变得压抑昏暗,细雨飘洒而下,轻轻拍打在街道和建筑物的屋顶上,溅起跃动的水丝。
都说,春雨纷纷,万物复苏。
但这场春雨带给新月城的,只有悲痛。
边陲难民此时都被临时安置在锈墙区,狼袭成员亦是如此。
房间里,芬里尔站在试衣镜前整理仪容,她没有穿往常那种绣着狼头、象征狼袭团体的皮衣,而是穿着一套黑色衬衫,正在系同样颜色的领带。
可以看出,芬里尔没穿过这种正式的衣服,领带绑了几次都没绕好。
不远处,已经打理好自己的希贝尔走了上来,用手轻轻搭住芬里尔的领带,说:“我来吧。”
希贝尔帮芬里尔系好领带,还很细心地帮她抚平了领口附近的一些褶皱。
芬里尔看着她微微一笑:“怎么这么熟练?”
希贝尔笑着说:“我哥教的,他总说女孩子要学会打理自己,我听着烦,就只能跟着学了几手。”
收拾好仪容,芬里尔带着希贝尔一起走向门口:“走吧,别让他们等太久。”
两人走出屋子,映入眼帘的是许许多多同样穿着黑色西装衬衫的人,其中有狼袭成员,也有边缘、墨雪等佣兵团的人。
苏默也站在人群中,芬里尔走上前,两人无声却又有力地握住了彼此的手。
苏默和芬里尔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在这一次信标事件中,两人身处两个世界,用两种不同的方式,跨越十万米的距离并肩作战,已经为他们锻造出了钢铁一般的情谊。
在两人内心深处,对方都已经是自己往后可以信任的同伴了。
握完手,芬里尔看向苏默身边那道娇小身影。
咚咚站在那里,两只眼睛肿得不成样子,里面满是血丝,先前不知哭了多久,现在已经连泪都流不出来了。
而她手中,正捧着戈登的遗像。
戈登平时实在太孤独了,没在任何地方留下过一张像样的肖像,以至于死后连遗像都成了问题。
这张遗像还是拿咚咚手机里的库存照片做的,照片中的戈登正在收拾治病救人的药品,咚咚偷拍他时,他恰好看过来,露出了慈祥的笑,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幕。
芬里尔伸出手放在咚咚头上揉着,动作很轻,声音却充满了力量感:“抬起头来,你是他的骄傲。”
听到这话,那双泪已流干的眼睛又湿润了,咚咚用袖子擦去泪水,然后高高抬起了头。
人到齐后,送殡队伍出了。
雨幕笼罩着整座城市,锈墙区街道两侧,无数人沉默地站在那里,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头。
这些绝大多数都是平安进入内城避难的边陲人,没有人邀请他们,没有人强迫他们,可此时他们全部穿上黑衣,来到这里为最初的王送行。
戈登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人,他曾经轰轰烈烈登上边陲舞台,掀起了一个血腥狂暴的时代,横行肆虐杀人如麻,双手血迹斑斑,身后不知遍布多少尸骸。
然而仅仅三年的光鲜之后,他又因为家人的死心灰意冷,转眼间匆匆落幕,整个后半生隐姓埋名成为医生,不分阵营地医治所有来到诊所的伤患,竭尽所能为前半生赎罪。
戈登的一生并非光明磊落,功过孰多或许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但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位初代王者为了边陲众生毅然燃烧自己,做了一位边陲之王该做的事。
所以在戈登出殡这一天,那些因为他而活下来的边陲人纷纷来到这里,为这位素未谋面的王送行。
他们肃穆庄严地排列在街道两旁,无声注视着出殡队伍,街道上一片寂静,只有雨滴敲击地面的声音,伴随着人们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