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呆愣,只好木木地挪到马前,伸展手臂,将将能攀到马鞍,刚要抬脚去踩那摇晃的马镫,就听前后众将士齐刷刷剑拔弩张的声音,如惊雷般响彻耳际,清如差点跌在地上,流民也惊呼着抱成团。
李佑城波澜不惊,稍稍抬手,众将士方收了武器。
他噙起嘴角,笑得很淡:“要不要我帮你?这个忙我还是帮得起的。”
“好啊!”清如硬着头皮答应,无论如何,今日也要骑到这战马上感受一番。
李佑城默然走近,在她耳侧低语,沉敛音色惹得她耳痒:“许娘子,得罪了。”
说罢,便双手托住她蛮腰,轻巧一举。
清如只觉自己身轻如燕,迎风飞过万千山峦,忽又登一下坐到了马鞍上。
她惊呼,喘着气不可思议地看他,原本以为他只是帮她扶一下马镫。
清如一时羞赧,口不择言:“其实我会上马、骑马的……你大可不必如此……”
李佑城无言,牵上缰绳,迈开步子跟在一侧。
只听,前后齐刷刷,众将士纷纷下马,整齐划一,牵马随行。
清如叹气,这战马再好,也坐不下去了,如坐针毡啊!
那次后,她再无它求。
在都督府大门口等待登记入册时,许清如和其他流民攀谈起来,他们有说中原话的,也有说滇地话的,一时好不热闹。
她了解到,这条自南向北流的江名为渔泡江,是金沙江的支流,江东为大顺土地,江西就是滇国了。这里四面环山,江水湍急,所经之处冲刷小块平原,平原上有几处滇地村寨,高高的竹楼掩映在芭蕉树丛中。
滇国自五年前立国以来就和大顺交战,只可惜滇国国王郑氏家族人丁单薄,虽有谋略但却歧视其他少数民族,而滇地本就是少数民族杂居之地,所以郑氏虽夺了权但却守不住民心,连年战败,从姚州退至此处,倚仗天险,苟活下来,向大顺求和。
中原正繁盛,可边疆战事多,总有流民试图挣脱地方管制,拼死往中原跑。这些被遣送的滇国流民在都督府登记入册后,便交予前来接应的滇jsg兵处理。
本来逃跑流民回国后就是死罪,但因郑氏这两年休养生息,对流民从轻发落,一并赶回原籍,或充当官奴做苦力。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秀月这种,屡教屡犯,只因是汉人之后,家族在当地有一定实力,缴纳田赋较多,所以网开一面。
李佑城将这些流民带到驻地,就算完成了遣返任务,其余事宜便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他昨夜已写好文书,今日要呈给都督府都尉崔宗儒。
滇地都督府的大院建在高岗正中央,出了大院就是演武场和马球场。
大院三进三出,中间的一栋有三层高,是驻地守将的办公场所。三重院落各有正厢房和雨廊,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木材,当年夷平这块地就砍了几十棵合抱之木,加之都是武将,审美要求略低,所以房屋建得特别费料却不精致。
“哎呀!李校尉,您总算回来了,崔都尉都快急疯啦!您要是再不回来,今日午后都尉定要策马去寻你……小的已备好冰水棉巾,为您接风洗尘……”
李佑城身姿矫健,几步踏上三楼,就听见崔宗儒的军仆子鹿大呼小叫地迎过来,跟在他屁股后面嘘寒问暖,顺带将最近的八卦大致讲一番,无非是崔都尉在他出巡的这几日又被哪些不中用的手下给糊弄了。
崔宗儒见了李佑城,“噌”一下从月牙凳上起身,匆匆过来,差点碰翻案几上的烛台,满目深情,道:“玉安!我儿终于归家了!路上可有不测?快快,先坐下来喝杯白茶。”
李佑城接过子鹿递过来的用冰水泡过的棉巾,一边擦拭面颊和双手,一边神清气爽地回道:“叔父真是说笑,我若有不测,还能回来见您吗?”
又将棉巾交给子鹿,坐到一旁的席榻上,修长手指拈起茶盏,质问道:“您是否又与张校尉一干人等置气了?不是说了嘛,张阔资历深,难约束,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可,再说,人家休沐爱去哪去哪,只要不影响军务便好。”
“哼,你说得倒是轻快!”崔宗儒甩甩袖子,做回凳子,屏退子鹿,道:“他们去狎妓,我何时管过?这一次,这个张阔真是胆大妄为,仗着他舅父在节帅身边伺候,竟做出如此狂妄之事,我看我迟早要被他害死!”
李佑城忙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究竟何事?您细细讲来。”
崔宗儒也不客气,便从李佑城出巡那日开始讲起,还要引时下流行的诗文做导入,讲了十几句也没讲到重点,李佑城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他:“都尉,您就直接说这张阔究竟犯了何事?”
“对!这张阔真是该死!”崔宗儒愤愤然,凑到李佑城跟前,低声道:“他竟敢偷涉密的军机文书!幸好被我当场拿下,罚了他五十军棍!”
“哦?什么文书值得他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