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捏着天青色瓷杯的指骨,棠棠脑中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既然清风心悦于暄王,为何还要悄悄离京?”季宴淮勾唇一笑,“你知道,昶王一月前曾向陛下替暄王求情么?”棠棠瞧着他凤眼盛满了笑意,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我哪里能知道。”瞧着季宴淮脸上的笑,她忽然道,“难道这清风手里有昶王的把柄,威胁他了?”季宴淮松开她的手,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聪明。”这清风手中的确握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所以昶王才一改要将暄王除之而后快的态度,向陛下求情。不过,事关重大,倒不敢让棠棠牵涉其中。棠棠躲开他那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瞪他,“你还没说你如何受伤的呢?”“是前日夜里,手下的人在永安郡发现清风的踪迹,这人也是聪明,知道如今我在饶州,昶王不好大张旗鼓地在饶州找人,这才藏身于此,若不是暄王妃的信,怕是就让他躲过去了。”“不过,我没想到,这人身手也不错,一时不察,竟着了他的道。”杯中的水还未喝尽,他指尖在杯沿轻点,震起颤颤暗纹。她没有说话,只拿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他。知道她想问什么,季宴淮便垂眸一笑,无奈道,“这回真的是巧合,前日抓到清风,我便快马加鞭赶来,想从宜陵走水路,赶上你的船,谁知老远就听见不对劲,好不容易混上船,又亲眼瞧着你跳下去,身后跟着一串面目狰狞的水匪……”他此时虽带着笑,可当时那般情景的确让他心中一紧。想也没想,便纵身跳了下去。原本想要让她心软的伤口,又被那水匪狠狠踹了一脚,倒真的让他差点当场晕了过去。对面的姑娘没说话,季宴淮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一阵香风袭来,他便被扑了一个满怀。“你下次不能这样了。”棠棠眨眨眼,一颗泪落在他的颈间。他当时没有回应她,心就似被什么狠狠攥住,也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她脑中的不是季宴淮将她掳到长宁殿的怨恨,而是他们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季宴淮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季宴淮如被烫到一般,呼吸一滞,听着姑娘委屈的抱怨,伸手抚在她散在背后的乌黑长发上,笑着应了一声,“嗯。”与以往的强迫不同,她今日,是心甘情愿的。“那你愿意么?”季宴淮突然道。“什么?”棠棠瓮声瓮气道。“做孤的太子妃。”季宴淮扶着她的肩膀,将人拉远了些,盯着她略有些泛红的眼睛。平日她总是看不清这双眸子里的情绪,今日,她却从里面看到了他的认真与忐忑。棠棠移开眼神,淡淡道,“看看吧。”她生了病,脸色有些苍白,连侧脸也带着几分脆弱,偏偏此刻又添了几分女儿家的娇俏。季宴淮忽地轻笑出声。在棠棠不解的眼神里,将人揽在怀中,埋在她雪白的颈上,轻轻咬了一口。“嘶,你做什么?”扶在他腰间的手,忍不住拧了一下。“做个印记,以免棠棠后悔。”季宴淮笑道。棠棠闭着眼睛,闻着熟悉的气息,脸上也勾出了一个笑。就这样吧,不去想以后,请允许她沉迷此刻。你为何心悦于我?船身微微晃荡,耳边是被激起水声,似一闭眼,就能瞧见那微晃的水波,柔软地砸在船上,又落下,独留斑驳暗色的水痕与客同行。季宴淮一垂眸,这才瞧见她胡乱套在脚上的绣鞋,便将人哄道榻上倚在他身旁。这伤在胳膊,可清风那飞刀上带着毒,虽不想承认,此刻的他,的确还有些虚弱。棠棠自是也瞧出来了,想着以往他动手动脚的模样,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做什么!”腰间那块软肉被人一按,她瞪他。或是她如今的模样像极了以前在桐花村时,可又比那时候多了几分缱绻,季宴淮心情极好。“我想问你一件事。”棠棠看着他翘着的嘴角,想起困扰自己已久的事情,忍不住问道。“什么?”季宴淮瞧见她眼中的认真,也正了神色。可旁边的姑娘哼哼唧唧,耳朵上都染上了一层薄红,都还没开口,她这副样子倒是让季宴淮心中更是好奇。见她要算了,怎么也不肯。“那你发誓,不许笑。”棠棠攥住他的手指,硬要他举手发誓。“好好好,孤发誓,若笑了棠棠,便叫孤失了这太子之……唔。”季宴淮举着右手,一本正经地起誓,他那般温柔的眼神让棠棠脸色一红,可又听他拿自己的太子之位发誓,她又赶忙从他身旁跪坐起来捂住他的嘴,“不用了,我信你还不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