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不禁又想起自己之前那个被铺满半座城的丧尸嗷嗷追着跑的新手副本,顿觉血亏。
这个副本怎么就随机到了个神神鬼鬼的主题呢?要是也跟那个一样,怪都是物理系的,那这会儿还不得换他们嗷嗷追着丧尸跑?那得多爽!
…………
也许是身边一个物理大佬一个法系大佬带来的安全感实在太强了,尽管明知是要去直面副本boss,到幽水潭去的这一路上,苏恬恬居然没觉得有多害怕,甚至还有闲心想东想西。
到达目的地,她和郭栋这俩基本算是躺平等着被带飞的便自动和沈凌拉开一段距离停了下来,看着他一步步向潭水边走去。
幽冷得月色之下,幽潭水平如镜。虽然走到近前还是能感觉到不自然的阴冷顺着毛孔往骨缝里钻,但肉眼可见,感觉到的却多是静谧祥和,而非阴森。
尽管他们都知道,这幽静的潭水到底有多危险。
沈凌径直走向潭水,一直近到水没过皮鞋的鞋底,边走边从包里抽出那个档案袋,解着绑住袋都得细绳,一圈一圈。
几乎是他的鞋踩进水中的一瞬间,波光粼粼的清澈潭水像是整体震荡了一下,连一点过程都没有地顷刻间便得漆黑如墨,宽广的湖面上海藻丛般伸出不计其数的鬼手,无边无际,浮浮沉沉,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天际线。
形形色色的鬼手从中,一条尤为凝实的、十六岁少女般的纤细鬼手猛冲出来,恶狠狠地抓向他的面门。
沈凌甚至没有后退。他只是沿着幽水的边缘向旁边跨了一步,轻巧地避开那一抓。
“姜珂,出来,我有话要告诉你。——听我说完,你若还想杀我,随你的便。”
“姜珂,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姜琪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他的声音并不高,清冷而又平淡,仿佛只是要说一件小事,要见一个寻常的熟人。
就在“姜琪”这个名字出来的瞬间,所有的鬼手动作仿佛都停滞了一瞬。
接着是长久的静默。
异变的潭水与岸边的人安静地对峙着,只剩下乌鸦不时的啼叫,以及阵阵阴风在水面盘旋时幽咽般的声音。
水下的存在似乎是在犹豫,判断着该不该相信这个既大胆又可恨的、她恨不能立刻将之虐杀而后快的男人。
良久之后,终究还是对姜琪的执念战胜了抵触与怨恨。
浓黑的潭水开始从底部翻涌,密密麻麻男女老幼各不相同的鬼手像是迎接女王一样恭顺地收起利爪,退开一个圆形的范围,一个少女的身形分开水波,徐徐浮出水面。
少女的皮肤惨白如尸,墨染的长发濡湿着,水草般缠绕在身上,尾端在潭水中飘散。
她的红嫁衣早已被腐蚀殆尽了,脸上却仍残留着作为镇女被献祭时的浓妆,两条黑色油彩泪痕般从眼角连到下颌,鲜红的口脂湿润斑驳,越发像是新鲜的血痕。
那双眸子也早已不再是人类的眼睛,没有眼白,眼眶被黑眼珠填满,颧骨上还生出了一从鱼类般闪着光泽的黑色鳞片。
她失去的右臂和双腿此时则被幽水补全,像条黑色的人鱼一样,从髋部开始溶于水中,又仿佛她本身就是这潭幽水的一部分。
这一切都让她不仅仅是可怖,甚至有着某种诡异而阴邪的、奇特的美……
她微微低着头,用往上挑着的角度以一种极阴鸷的目光注视岸边的人。
和这分外冰冷的水一样,带着满身几乎凝成实质的幽怨,散发出某种无形的威压,安静无声,却又凌厉得气势逼人。
“姜琪没有怀过我的孩子,我和她结婚只是一种合作。”沈凌依旧淡淡的,平静地看着水中的“人”说。
“我喜欢男的。阮凯是我爱人。”
——早在刚进副本时,他就觉得奇怪了。
意识清醒时,面前那座宽敞的乡下大通铺上,两床被褥就已经被铺好了。他和阮凯手上都沾着灰,也就是说,副本在暗示,那床是他们进入这躯壳之前,真正的沈凌和阮凯自己铺的。
可是,那通铺那么宽大,在有的选的前提下,两个正常男人应该要挨得那么近睡觉吗?
他本能地觉得抵触。
但他也一向知道,自己算不得什么“正常男人”,甚至算不得“正常人”,所以自己的主观感受很多时候不能作为可参考的一般标准。
于是他向阮凯求证了。而阮凯的反应也告诉他,普通男人似乎也觉得一起睡觉挺奇怪的。
而且,尽管他在现实世界中的人际关系一向极其简单,但幸而也还是有一份工作,有个上司,而且那个上司好像也是已婚。
他确信那位上司绝不可能向他提出“一起到偏远村落去安葬上司妻子的骨灰”这种要求。同样,他就算有上司妻子的联系方式,也不会去关心那个没什么关联的女人是否怀孕。
即便他不是什么正常人,他那个上司总归是个正常人,所以还是可以参考一点的。
再联系沈凌夫妻之间疏离却不恶劣的关系,他给父母发完婚纱照之后那句突兀的“你们满意了?”
还有戒指上那个在江雪瑙的真名是姜琪而非姜珂的基础上没法解释的“Lloves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