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凯瘫坐在地上,颤抖着看着那些鬼手,期待着它们快点像昨天那样望洋兴叹一会儿便识趣退走。
可是他失望了。
这一次鬼手坚持的时间远比前一晚攻击沈凌时长久得多,而且拍打的频率还越来越快,力度也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癫狂地撞击着……
在符文金色的亮光里,一条条鬼手在被烧灼的嘶嘶声中恶狠狠地将自己撞散成一滩水雾,但紧接着便又有更多鬼手从地下冒出,前赴后继锲而不舍,带着某种跟昨夜袭击沈凌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怨气与怒意,非要不死不休似的……
阮凯缩在环形符文壁的最中间,怕得几乎要把脸埋到两腿中间,紧闭着双眼不断祈祷这副本给的报名道具□□一点、再□□一点……
可该来的终究是来的。
“咔嚓”一声脆响,金色的符文障壁如玻璃般破碎,片片散落。
一只鬼手猛地袭来,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虚空之中,少女的空灵中带着回声的笑声再次自四面八方响起,只是不再是带着恶意的幽怨,而是快意又癫狂的……
在符文障壁被突破的那一瞬间,偏屋本已被关上的窗户再次被推开了,屋里的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再次抬手。
可是在灵火或者雷决再次随心念流转脱手而出前的一瞬,他突然犹豫了。
——周身灵脉里的疼痛在提醒,用法术已经用得够频繁,几乎要到达极限了。
——明晚或许还得不可避免地再用一次,今晚不能再用了,再用下去,可能会晕倒的……
——在这个副本里晕过去,一定会死的。
——不能死在这里。死了就回不到现实世界了,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姐姐现在一定很担心,一定快急死了……不行,必须得尽快回去……绝对,绝对不能让姐姐难过……
就在他犹豫的这个短短几秒,阮凯绝望的扭动越来越无力,不计其数的鬼手死死地束缚住他,掰开他的下颌,不由分说地将墨黑阴冷幽水大股大股灌进去。
于是,一切都结局已定了。
不多时,那具有强大腐蚀性的液体便一点点地彻底融断了他的脖子。
随着阮凯咽下最后一口气,连一点停顿都没有,那些鬼手毫不犹豫地便调转了方向,恶狠狠齐刷刷地袭向开着的窗子。
地板、墙壁、天花板,大量的黑水急速地往屋里渗着……
——成功杀掉了一个“该杀”的人后,她可以血洗整个院子。
然而事情注定不会如她所愿。
沈凌只是平静地从口袋里掏出又一张符扔上去。
——那是原本属于唐乾的那张符,早些时候去挖坟之前,他从村长家的阁楼里找到的。
阁楼里堆放的全是杂物,其中一个架子很不起眼的地方放着一个灌满福尔马林的瓶子,里面泡着唐乾那对坏死后被手术摘掉的玩意儿,这张符就在瓶盖的内侧贴着。
如果早一晚发现,他大概还是会把它留给它原本应该属于的人,但他找到的时候,唐乾已经再也用不上了……
虽然用法术硬顶也未尝不可,但能少用法术自然还是少用的好,于是他拿了。
符箓生效,符文障壁再次应声张开。
这一次,那些鬼手依旧是在屏障之外徘徊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再攻击屏障,消失离去了。
——有的感情,就是自己再想杀的人,都可以为着规则权且忍耐,任其再苟活一阵子。但凡是伤害到那个人的、对那个人不尊重的,无论有心无意,都是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天地广阔,但不会再有比她更好、更完美、更可珍重的人了。所以,和她相比,规则又算得了什么呢?
——偏激吗?或许是吧,但有的人值得。
看着幽水退去后面前墙壁上残留的一点点潮湿水痕,“沈凌”那因疼痛而再次失去血色的脸颊上勾起一抹极其浅淡的笑,流露出一种了然的、预料之内的、乃至于是感同身受的神色。
大概,这个世界上都不会有任何人,比他更能理解姜珂这个“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