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姜琪才说,自己会跟她一起逃走,并且这样一说,姜珂立刻就同意了。
在姜珂的一生中,罪大恶极的亲生父母,随后又是收容所和孤儿院,袁家夫妇这对养父母或许对她不错,但最终目的也是利用她,让她替姜琪去死。只有姜琪什么都不知道,是真心对她好的。
她都甘愿替姜琪死了,自然,如果姜琪愿意跟她一起逃走,一起生活下去,她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同样的,也正因为她不是临水村的人,对幽水的诅咒和那个仪式了解得很可能并没有那么多,至少肯定没有姜琪多。甚至于,在姜珂的视角看,身为镇女的姜琪对与这相关的一切是有最高解释权的。
所以她会相信姜琪真的能跟她一起逃走,会相信姜琪说的“我们走了可以由袁馥来做镇女,不会有事的”。
——至于那句话,应该只是一句哄人的谎言罢了。
以姜琪活着的那十年里姜珂都没有报复过村里人来看,她对村子有感情,不会真的抛下村子不管,更何况幽水失控她自己一样会死。
她那句话只是在骗姜珂而已,大抵是想着先哄姜珂逃走,然后自己再跑回来完成仪式,这之类的……
所以,极大的可能性,在姜珂的心里,姜琪就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唯一真正肯爱她的人,而非“虽然她也和养父母一样是在利用我,但我就是无能为力地爱着她,甚至宁愿为她去死”。
而阮凯那句“姜琪太不负责任”,也不是虽然难听但确实客观的批评,而是彻彻底底的污蔑与玷污。
虽然可能没有摔了姜琪的骨灰那么严重,但想也知道,她会怎么做……
姜家的废院就在袁记酒坊旁边,都是临水村的最南边,回去的一路上黎明都和阮凯通路,但两人什么都没再说。
到了姜家门口,黎明略停下来朝门里望了一眼,心底暗叹了口气。
——她其实还有一个猜测,因为没法论证,纯感性理解的成分太大,刚才没说。
如果此时能确认的话,或许不用等到明天晚上,今晚这个副本就能结束。
早知如此,昨晚就应该阻止唐乾他们去潭水边的……
——不过,也罢。
风险太大了,还是明天先按更稳妥的那个方案走,保个底才好。
这样想着,她略点了下头和阮凯作别,径自回酒坊去了。
这边厢,只剩孤身一人的阮凯看着面前废院的大门,却是连腿都软了。
尽管手里就攥着救命的符箓,而且那符箓怎么用昨晚他亲眼看着沈凌演示过一次,但不知怎么,心底里那丝丝缕缕好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惧意却怎么也止不住,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进院子面对那些怨气深重的鬼手,可他又不能不回。毕竟,回去还只是可能会死,如果拖倒强制睡眠时间还没回去,直接睡倒在街上,第二天被村民发现崩了演绎,那大约是肯定会死……
最终,他还是不得不捏紧手里的符箓,把心一横,推门进了院子。
并没有任何意外,几乎是一迈进院门,他就立刻被幽水组成的鬼手攻击了。
而且很不巧,鬼手似乎也发觉了他一路攥得死紧的拳头里拿的最可能是什么,猝不及防的第一下攻击便笔直冲那只手而去,将他的拳头紧紧包裹住了。
阮凯在越来越多只鬼手之间奋力扭动挣扎着,想要张开手露出里面的符咒,但鬼手的力气实在大得可怕。成了副本boss,此时的姜珂显然已经不再是那个普通的瘦弱少女了。
身体被拉倒在地,被一只鬼手死死缠住脖子,阮凯在奋力仰着头为自己争取最后一丝呼吸的余地时,目光正落在了东屋的窗上。
——沈凌正凭窗而立,默默看着。
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他竭力地向那边伸出还稍微能动的左手,发出支离破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的:“救……我……”
然后他就看见,沈凌依旧一脸淡漠地推开窗子,连掐诀念咒的过程都没有,似乎只是随意地一抬手,一团足有脸盆大小的炽白色灵火便凭空挥出,打在鬼手丛中。
紧接着,他身上的禁锢骤然松了。
在副本里用法术那么痛,他居然还真愿意出手相帮……
劫后余生加上喜出望外,阮凯一瞬间甚至大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与此同时,动作上却不敢放松,赶忙趁机将手里握着的符箓狠狠朝鬼手们被那灵火打散后留下的那滩冒烟的黑水扔去。
滋啦一声,流淌着浅金色符文的透明障壁陡然出现。
与此同时,那滩冒着烟的黑水渗入地面消失不见,可却又有更多的黑水从砖缝里渗出来,伸出更多条鬼手,在障壁外不断拍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