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足足在随云山盯了两日,这两日的时间,他几乎不曾进食,不曾合眼,就这么一直盯着。
深山之中,僻静角落自然也不乏无人认领的枯骨,众侍卫也挖出来一些尸骨,不过宁王看到后,都会亲自辨认一番,经过仔细查验,他认为这些并不是他的王妃。
当最后一具残骸被送到宁王面前时,宁王只看了一眼,便仿佛被烫到一样,迅速挪开眼睛,之后陡然低吼:“不是,不是,这根本不是!全都不是!”
底下众人全都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不远处的晚照在忐忑自己之余,也小心关注着宁王,她自然清楚看到宁王此时的愤怒以及绝望。
自家这高高在上的主人他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怒起来可以鲜明生动也可以阴沉冷漠,但他永远威严笃定,永远从容地把控着一切。
就连乍然遭遇真假王妃一事,他都有条不紊地部署,将所有可能的意外牢牢压下。但是现在,在两日的寻找后,他好像被抽干了力气,就连愤怒都是疲惫而绝望的。
他睁大眼睛望着这荒芜的随云山,视线好像下意识在寻找什么,但最后也没找到落脚处。这一刻晚照也在想,假如青葛看到这一切,她会不会心软,会不会告诉他一切真相。
不过这只是一闪而逝的想法。
晚照清楚地明白,这个世上没有假如,对于此时的宁王来说,他的王妃出现和不出现他一定是两个心境,不出现便是渴求,出现之后便是苛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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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终于,在又一番颠熬苦寻后,终于有侍卫在偏僻山坳中寻到了一抹衣料,温正卿看到那衣料,一眼确认:“这是夏侯神府侍女们衣裙所用的布料。“
宁王听看,命罗嬷嬷辨认。
罗嬷娘看到后,脸色惨白:“这,这就是”
宁王不再说话,他蹲下来,死死地盯着那块衣料,数日的风吹日晒,这布料已经略显褪色,且布满了撕扯和咀嚼过的痕迹。
深山老林中,猛兽出没,这样一块布料很容易联想起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他僵硬地拿起那块布料在手,仔细地查探。
过了很久,他终于缓慢地开口:“先收起来吧。”
他不再碰那布料一下,也不再多看一眼,而是命人收好,又命当地州府彻底封了随云山,并派人马在此留守,继续寻,对外却宣称有逆贼藏匿,以此遮掩耳目。
至于他自己,则是召了温正卿,私底下商议大事。
晚照这几日其实还是惶恐不安,如今见他们密谈,很想偷听下消息,但她身份低微,要想近前听这些几乎不可能。
她犹豫不决,忐忑不安,又心痒难耐。
好不容易这密谈结束了,宁王却下令回撒,他要回去禹宁王府了。
晚照疑惑,不找了?死心了?
她正纳闷着,温正卿却忙起来,说是等回去禹宁要筹办端午节龙舟会,要在丽泽湖旁设宴,观水嬉游,作乐庆祝,回去得先让禹宁官署做好准备。
晚照震惊。龙舟会??
那边王妃的尸骨都没找到,这边开始准备筹备龙舟会了?
温正卿面无表情地安排,又命人去准备水礼,诸如五色米团、五色瘟纸和各样新鲜时果等,送过去给夏侯神府。
他颇为认真地道:“这里毕竟距离绀梁太近,既过来了,不把这礼节做周全了终究不妥。”
他还替宁王为夏侯神府捎了个口信,只说如今宁王正追杀叛逆,请岳家诸人万事戒备,免得那些流寇乱党伤及无事,还说端午节后,宁王将亲自前往绀梁,登门拜访岳家。
晚照听看这话,只觉荒谬至极。
估计夏侯氏会觉得这皇家女婿如此体贴,颇为受用,殊不知所谓的流寇乱党就是他们亲生女儿。
所以端午节过了还要去拜访?拜访什么?要趁机彻底和夏侯氏谈谈这个真假王妃的事,万事俱
备,正好趁机摊牌了?
温正卿安排妥当后,也就带着众人回去禹宁了。
比起从禹宁赶过来随云山的紧绷,回去路上大家明显松懈了。这时候,她心底浮着的那丝不祥之感再次起来了。
所以宁王到底接到了什么密报,到底要去接谁??
前面还找人找的要疯了,月光之下那双捧着尸骨颤抖的手是如此真实,结果转眼就无情地要回去禹宁过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