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院子里后,他先是看了看窗台,特意放在窗台上的几串冰糖葫芦已经不知所踪,他关上窗户,照例给隔壁小屋的门留了一道缝,月光从门缝里洒进来,在地上投射出狭长的光线。
这间小屋里有一个柔软的窝,干干净净、蓬蓬松松的,有着被阳光晒过的味道,前段时间总是忘记关门的隔壁小屋,悄悄地捕获了一只神秘的幼崽,幼崽只在晚上出现,天亮前就消失,但小窝上会留下它的礼物———漂亮的石头、紫红色的浆果、又或者幼崽动手制作的小花环。
玉川大概猜出了神秘幼崽的身份,但却假作不知,神秘的幼崽性格敏感内向,并不像另外三只幼崽那样大大咧咧,它胆怯柔弱,极度缺乏安全感,或许是玉川最初那下意识流露出来的些许排斥被它感知到了,在吃完那顿饭后,幼崽就自行消失了。
他一直以为那只偶遇的幼崽早就离开了,但在草木集会时,他好像隐约感知到了那只幼崽的存在,去感知痕迹,却只看到了它仓皇离开的背影。
瘦瘦的、小小的、被落寞地淹没在草丛中。
那一瞬,玉川忽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下意识的不喜欢,甚至细微的厌恶,对于这只幼崽而言,有种莫名其妙的过分。
回程的时候,他发现那只幼崽远远地缀着,隐匿的能力比在他怀里叽叽喳喳的三只幼崽要好太多,寿木也发现了,却什么都没说。
玉川只是整理完了收到的礼物,然后因为太过疲累,忘记关掉自己院子隔壁的门,门里有一个简单的窝,随着忘记的时间越长,窝便越舒适,多了很多应有的配置,所以久而久之,窝会“自动”长出一些可爱的惊喜来。
于是玉川忘记关门的时间越发长了,长到从草木葳蕤到白雪皑皑,他偶尔能捕捉到灌木中或是篱笆后一道飞快闪过的影子,似乎有青色的鳞片反射了日光。
时间渐渐走向冬日,白雪一望无际,白天玉川陪三只幼崽堆了一排雪人,晚上隔壁的屋子里,神秘的幼崽却消失了,大半夜都没有出现。
玉川在隔壁的屋子里站了一会儿,从柔软的窝上捡起一个小枕头,这里到处都是幼崽的气息,他用灵气勾勒出一个寻踪阵,阵法的指引歪歪扭扭,绵延向夜色中的雪原。
冬日夜晚的寒风刺骨,玉川到了被白雪覆盖的冰湖,挖开湖上厚厚的积雪,他捡到了一只团成一团的昏迷幼崽,青色鳞片之间的缝隙结满了冰,上手触碰与冰雪并无二致,只是这团冰雪之中,有着微弱的心跳。
玉川将它抱在心口,灵力为它隔绝风雪,化开鳞片缝隙间的冰层,融化的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他带着这只瘦弱的幼崽,往来时的方向走。
怀里的幼崽心跳声慢慢强劲起来,渐渐有了体温,它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却依旧没有动弹,只有心口的衣服传来极细微的拉扯感———幼崽用爪尖,小心翼翼地勾住了他的衣襟。
那一点微弱的力道,只要他的步伐稍微大一点就会被扯落。
玉川抱着醒过来的幼崽回到小院,阵法开始运行,呼吸间都是融融的暖意,幼崽终于忍不住动了动,玉川看到一双青色的眼睛,眼睛的主人似乎有些害羞,和他对视后就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苍龙。”
他听到细细的、弱弱的声音。
“名字、我的。”
———从见到这只幼崽起,这是玉川第一次听到它说话。
“我是玉川。”玉川将它抱在膝间,用柔软的布料轻柔地给它擦拭鳞片,“你可以和凤凰他们一样,称呼我为‘先生’。”
于是在这个寒风呼啸的冬日里,名为“苍龙”的幼崽就这样莫名其妙又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窝冬赖床的三只幼崽在迟起见到新伙伴后,谁都没有表现出惊讶。
毕竟这么长时间先生总会隔三差五的地额外准备一份饭食,不同小零食也会单独留出一些,小院里有其他幼崽的气息,偶尔能看到没藏好的身影……这一切都在昭示着他们迟早会有一个新伙伴。
小凤凰和小白泽明里暗里醋都吃了几轮,吃到后面它们自己都将自己说服了,结果那只幼崽还是藏着掖着,生怕被自己被发现,等到后面,连小麒麟都无语了。
它们三只幼崽甚至背着先生打了个赌,赌这只幼崽什么时候才能鼓起勇气,光明正大地走到它们面前,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冬天。
在看到满眼不安的苍龙时,刚起床脑袋还有点懵的三只幼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它总算是愿意见人了!太不容易了!
白泽跑到开辟出的杂物间里,从杂物间里找出了把干净的椅子,这把椅子早就准备好了,直到现在才等到它的主人。
冬天太冷,爬山虎的藤架上都盖满了厚厚的雪,他们吃饭的地点从院子中间转到了布置着阵法的房子里。
暖烘烘的温度,食物香甜的气息,叽叽喳喳的吵闹———这些遥不可及的东西一瞬间迎面而来时,苍龙竟然想要夺门而出。
它的爪子蜷缩在腹部,整只崽都不知道要怎么办,看着那把空着的椅子,它竟然生出了恍惚———那有没有可能……是给它准备的?
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有双暖和的手抱起了它,因为骤然腾空,苍龙下意识地想攻击,却又在酿成错误前收回了锋利的爪尖。
抱起它的人,是玉川先生。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位置。”玉川将苍龙放到特制椅子上,这把椅子完美地契合了它现在的身形,多余的爪子都有放的位置,也会固定着它不倒下,“如果觉得有哪里不合适,一定要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