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达在旁看个真切,深觉这样的大人物要在松江待上半年,实在是件麻烦事。他将这个问题抛给陈恒,才从后者口中得知原因。
“你真以为殿下跟着我们,只是来读读书啊?如今朝廷准备动一动江南各地世族,到时一番狂风雷霆过后,殿下正好替陛下出面安抚人心,稳定局面。”
“等此事办完,他再把松江府的海事看过几圈。估计就要马上回京。”
让兄长这么一说,信达马上在心中想到:就知道上头这些人,花花肠子多。随便一件游学的小事,都能翻来覆去的做文章。
“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不必担忧殿下。他虽是贪玩,品行却是好的。”陈恒放下书,示意瞎担心的信达,赶紧给自己倒一杯茶。
殊不知,正赶上李俊从船头看完景色回来。一推门,他就嚷嚷道:“陈大人,你说谁贪玩啊。”
陈恒身后可有李贽、李贤站台,说起话也不怂,直接道:“自然是殿下。”
李俊也不在意,反而乐呵呵笑道:“这几日是贪玩些,陈大人放心,我这不是已经幡然醒悟,正要带珏弟来跟你请教学问。”
“是极是极,殿下在船头就是这般跟我说的。”林珏还在一旁帮腔,却不知自己一番话已经把底细说个干净。
自家这小舅子倒是妙人,陈恒轻笑着,看着李俊跟林珏陷入嘴仗。这俩人年岁相当,跟自家的二弟陈清岳都是同个岁数。到时路过自家,可以把二弟也带上一道去松江。
心中有了决定,陈恒便劝住两人的争吵,又对李俊道:“殿下今日想听什么?”
“继续说昨天的司马家篡魏吧。”一则故事才听了一半,李俊岂肯轻易换新的。
“好。”陈恒点点头,继续着昨日的讲解,“我们昨日说了,曹孟德若要选择继任之君,只能是曹丕,而不可能是整日跟世家混在一起的曹植。”
“此种缘由,要从曹魏定下的国策——抑浮薄说起。所谓抑浮薄,就是打击地方豪强。曹家先祖虽有些官职,跟袁家、司马家这样的望族比起来,确实有天壤之别。”
“曹操要结束三国时的纷乱局面,重新打造一个具有威信、法度的朝廷,无可避免的要选择剥去再乱世中一日日蓬勃发展的地方豪强……”
虽着陈恒的不断讲述,李俊已经听懂大半。因为其中的大致内容,还是环绕中央集权和大一统的概述出发。而少上一节课的林珏,只能一边听一边记下,留待以后慢慢深入研究。
对于这位不允许提问说话的小舅子,非陈恒偏心。只因他马上要参加院试,自己所讲的东西,与科举上并无用处。反倒是将来要即位大宝的李俊,越早明白这些道理更好。
陈恒的上课,并不像一般的老学究那样照本宣科。更喜欢给李俊拆解起政治事件背后的来龙去脉,而不是用仁义礼智信、昏庸圣明等词一概而论。
李俊不知不觉听的入神,他喜欢陈大人这番抽丝剥茧的讲述,既发人深省,又贴合史实,实在叫人别开生面。
上课一直持续到信达换过亮盏油灯,李俊才起身以学生之礼告辞。可这节课不是白上的,陈恒自然会像后世老师一般,给李俊留下写感想的课题,同时又留出隋炀帝杨广,作为李俊的研习方向。
明白历朝历代之君的错误,才是走向成功的开始。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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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运河上度过数日,陈恒赶在年前终于抵达扬州。一行人出发前并未知会本地知府,陈恒赶在夜色前,带着数人先行回家看望父母。
陈启和陈淮津没想到孩子会突然回来,家中自然一片欣喜。陈母顾氏又埋怨儿子没提前说一声,家中连点准备都没有。
陈恒到不在意顾氏的唠叨,只说自己想爹娘了。他的房间,虽一直没人居住。可顾氏日日有叫人打扫。换过一套被褥,陈恒躺在自己**更觉得安心。
可惜皇命在身,陈恒没法在扬州久待。只过了一夜,略陪过家中老父母。第二日清晨,他就重新坐上官船,继续赶去松江。
闻讯赶来的扬州知州,只好留下送给陈恒的礼物,意兴阑珊的回去找知府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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