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兵五万是反贼,人人得尔诛之。兵过十万,就是王者之师,天下笑开颜。
水溶在政治上的敏锐度,要远远超过史鼎。他并不是事到临头,反而犹豫退缩。而是希望借着太上皇的旨意,一炮打响勤王的名头,以此引出暗处更多的助力。
“不能再等了。”史鼎的判断,却跟‘水王爷’的看法完全不同。“纸是包不住火的。这段时间,我们把一些不听话的人刻意处理。你以为他们的眼睛都是瞎的?这些人只是在猜测,现在没闹出哗变。不过是军营里的郎将,想看看我们要做什么。”
“但凡多拖延一日,让他们想明白其中的危险。到时候,就不是我们胁迫他们谋反。而是他们砍下我们的脑袋,上京请功了!!”
让史鼎这么一分析,水溶也明白自家处境之难。战略上的优劣,尚不能明确。战术上的生死存亡,却已经摆在面前。顾不得那么多了,水溶心中做下判断,直接出声问道:“若是云大人不来,怎么办?”
见王爷从头到尾只问长安节度使云光,史鼎不禁好奇道:“你不担心冯胖子吗?”
水溶却很了解这俩人的品行,他十分自信道:“冯胖子此人,为了一个节度使之职,甘愿跟内相戴权称兄道弟。他的心思,远比我们想的更要贪慕荣华富贵。”
水溶断言道:“只需修书一封,我打赌冯胖子肯定会来。只是云大人向来瞻前顾后,办事畏首畏尾,怕是不愿意直接冒险。我们得替他找个能调兵的说辞……”
这还不简单,史鼎一拍手,直接道:“等我领上一批人,去敲一敲他的关卡城门,他不就能名正言顺的集结州兵?到时我们陪他在城外演一场戏,他要是能借坡下驴,跟着我们进京勤王,也就罢了!!”
“那他要是不愿意呢?”听到这简单粗暴的办法,水溶失笑反问。
“哼,他敢?!”史鼎当即扬眉,怒而拍桌,厉声道:“我们手头的三万,;还有数万匪兵,加上冯胖子的两万。到时再在永兴征一波兵,凑个十万兵马杀过去。他若是临时反悔,直接掀了他的老窝便是。”
这主意也不是不行,水溶轻轻点起头,既然已经箭在弦上,那就动手吧。年轻的北静王做出决断,直接对史鼎吩咐道:“召将士们入帐吧。”
史鼎当下兴奋道:“我再安排些刀斧手。”
“甚好。”
……
……
鸦雀无声的营帐内,三位中军郎将,两位先锋营参将,另有左右两军的统领,以及十数名把总等人沉默的分列两侧。
在他们队列的中间,尚躺着一位抽搐的文官。这是王子腾派来的幕僚之一,对于这种死期已至的人物,性命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对方的血液从脖颈的伤口处流出,在厚实的地毯上静静扩散。鲜红的血液,如红花般绽放。不断前移蔓延的血线,很快来到诸人的足边。大家都是战场上敢搏命的豪杰,自然不怕什么阴司报应之说。
只是看着亡人的死不瞑目,再看着堂上慷慨激昂的水溶和史鼎。众人都觉得此景太过微妙,结合对方口中的言词,甚至觉得一切都有些荒诞可笑。
咱们现在被困在山林中。进,进不得。退,又是无路可退。你们俩还有心思想着进京勤王,诛杀狗皇帝呢?
刚刚讲完话的水溶,给了史鼎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的出列,对着众人问道:“如今我跟大帅主意已定,准备进京勤王,迎太上皇出宫复朝。诸位是战是避,现在也给个说法。大家同袍一场,我跟大帅绝不会为难诸位。这里尚有一些盘缠,到时候你们分了去,还可拿着它回家。”
上一个想为难你们的人,正在地上躺着呢。大家知道这种事,只要听到耳朵里,就没有什么退路可言。只是推了一人出来,问起眼下局势和之后的安排。
史鼎也清楚,若不让这些人吃个定心丸,他们绝对不会跟着一起冒险。顾不得水溶的授意,史鼎直接道:“经过大帅的数日招安,山林里的流寇,亦是仰慕王师威仪,决心倒戈相投。”
众人恍然大悟,闹了半天,在这里打来打去的是你们演的一出戏啊。难怪你们二人在山谷里扎下营,就是屁股沾着地,半天都不愿意挪。
史鼎继续道:“另有长安节度使、永兴节度使等人愿为助力。朝中亦有大臣作为内援,只等我们班师回朝后,就会大开城门,喜迎王师。”
如此听下来,众人竟纷纷觉得此事有搞头。大家当兵打战,为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建功立业,无非就是光宗耀祖、荣华富贵。总不能是为了当什么王者之师吧!?
那世间还有何等功劳,能比得过勤王救驾?反正人就一颗脑袋,此时不拼一把,更待何时!!
在水溶和史鼎的不断讲述下,众人已经显露出意动。而躲藏在人群里的冯紫英、卫若兰等人适时的出列,半跪在场上,大声迎合道:“愿追随大帅奉旨讨逆,建功立业,匡扶社稷。”
有人带头,当下有人跟从道:“愿追随大帅奉旨讨逆。”
“愿追随大帅奉旨讨逆。”
“好好好。”水溶一脸欣喜的走下帅位,站在半跪的众人前。颇为礼贤下士的将人一个个拉起,动色道:“苍天为证,待今后功成,我必为众将士请功,封王拜公亦是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