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卫若兰的情况,跟冯紫英亦是差不多。李贽有意查抄各家勋贵,一众人家要么花钱平事,要么戴罪立功。前后思量之下,有一个现成的平安州摆在面前。大家也乐的跟在史鼎身后,捡一些现成的功劳。
宝玉闻言点点头,忙略去冯紫英的追问,只把话题落在生死未卜的薛蟠身上。
他们三人唏嘘一阵薛蟠的处境,话还没说上多少。贾琏已经进来说水溶在帐中设宴,要他们赶紧过去。
这是三军将领的正式照面,有各家勋贵在此撑场面,又有王子腾的幕僚陪在水溶左右。期间的气氛,也算和乐融融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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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后军的陈恒,得知水溶赶到的消息时,正在粮仓各处巡视。他知道主帅一至,发兵之日也不会太远。忙把各县抽调来的文吏集合在一处,将粮仓账目摆放一处,言明自己的要求和法度。
行军打仗之事,他管不到。可粮草的一进一出,非将帅的调令不可随意成行。事后更要留底归档,只等战事结束上交兵部。陈恒是这些人的顶头上司,大家岂有不听从的道理。
这般三声五令,陈恒又重新订了营中卫兵巡游的次序。后军大营的人,没有上战场的机会。史鼎只留了五千兵马,预防贼人趁夜色偷袭。这批人不听陈恒的调遣,不必管束过多。
可营里的数万民夫,却是跟着各地文吏一道,对陈恒马首是瞻。陈恒要使唤的,也是这批人。手中虽无盔甲刀枪,可多派些人手,看顾好粮草和火器等地,也能确保个万无一失。
将一干人的差事分付完毕,陈恒又和信达聚在自制的简易沙盘前。平安州境内的官道共有三条,多是绕着山边而过。唯有几处险要之地,只因手中没有称职的斥候,陈恒无法在地图上标注出来。
入夜,心忧的陈恒还没来得及休息。帐外突然有人传令,说是新任后军郎将前来拜会。
这可是个稀罕人啊,陈恒到此也有一段时日,这还是头一个上门拜会的。
赶忙穿戴一番,披着单衣的陈恒让信达掌着灯火,才等到来人入内。他自己就先声奇道:“鲁大人,怎么是你?!”
老倒霉蛋鲁应雄苦笑的拱拱手,他放着好好的五城兵马司不干,会跑来这里,还不是因为王子腾私底下发难。
“陈大人,我苦啊。”鲁应雄抱拳哭诉。自己上头没个人罩着,就是这般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官场处境。运气好,能像梅翰林一样捞到些便宜。运气不好,就是任人揉搓,想怎么打发就怎么打发。
“先坐,先坐。”见到鲁应雄苦哈哈的嘴脸,陈恒不敢发笑,忙拉着对方的手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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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赶紧醒醒。”
柳湘莲伸手推醒还在睡梦中的薛蟠。两人在山上躲藏半个月,早已是一身狼狈模样。从梦中惊醒的薛蟠,下意识握紧从山匪手中抢来的长刀。
“有情况?”他对着柳湘莲小声道。
经过一段东躲西藏的日子,薛蟠满是泥垢的脸上,已经带着几分可见的凶意。他跟着柳湘莲这么久,手头难免见过血。刀口求生的惊险,却是叫昔日的金陵小霸王成长许多。
柳湘莲看出薛蟠的紧张,忙安抚道:“我刚刚趁你睡着的时候,出去看了看。几处把守的暗哨都撤去不少……”
皎洁的月色下,薛蟠脸上逐渐浮现激动之色。他听出柳湘莲话里的意思,极力压抑着心中的兴奋,悄声问道:“是不是能回家了?”
“嗯。”柳湘莲重重点头。
也不知这些日子吃了多少委屈,薛蟠闻声竟然直接落泪。他不争气的用袖子抹去,颤声道:“等这次回去,我一定要盖上十座庙,修他姥姥的十座道观,多谢老天爷的庇佑。”
到底是在一起共过患难,柳湘莲难得出声道:“与其做这些神佛之事,你倒不如洗心革面,好好做……些好事才是。”
“对,柳兄弟说得对。”薛蟠轻声笑道,“我以后绝对不会犯浑,什么荣华富贵,都比不过踏踏实实活着……”
眼见薛蟠越说话越多,柳湘莲笑了笑,只默默的抬头望起月色。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也不知此番遭遇对薛蟠来说是因祸得福,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