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恒闻言大笑,忙道:“甄兄说笑了,这银子自然不是给我。是堂审时,我要罚给苦主。”
竟然还是个又好财又好名的人。甄子静暗道一声难怪,若是自己考中状元郎,也会怜惜羽翼,不肯沾上脏水。他点点头:“那依陈兄来看,给多少合适。”
陈恒微微停顿,笑着伸出一只手,朝着甄子静张开。后者连声吃惊道:“怎么就要五百两?!”
你这华亭县令胃口也太大了,上下嘴巴一张一合,坐在家里就等着天上掉钱吗?
“甄兄可不要信口胡说。”陈恒亦是大急,连忙打破自己的哑谜,“我说的是五十两,五十两足矣。”
甄子静这才哈哈大笑,“为兄糊涂,是为兄糊涂。”
五十两纹银,就能买个平安。对赵老爷来说,已经算是极好。
“甄兄回去,可以叫那赵老爷准备好钱。另外堂审时,甄兄转告他,若是收到县衙的传唤,安心过来即可。到时,我会打他家的下人一顿,再留在县衙里关上几日,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就会放他们回去。”
如此妥帖的安排,听的甄子静不住点头,连道三声好。接下来两人的闲聊,越加亲密,恨不得彼此引为知己。
临到分别时,甄子静竟然还有些依依不舍,觉得当朝状元郎果然文采斐然,说起话来也是叫人如沐春风。
“陈兄,日后若是有暇,只管来娄县县衙找我。”
“甚好甚好。等到陛下的差事办完,我一定去甄兄那处坐坐。”陈恒笑着送走甄子静。
两个共治松江城的知县,能结下如此好的交情。甄子静不免得意万分,站在县衙门口道:“何须改日,等到陈兄审完案情。我就让他在酒楼摆上一桌宴席,到时候陈兄务必赏脸。”
陈恒点点头,虽没开口答应,仍是站在门口目视着甄子静坐轿回衙,才领着信达折身回去。
可他前脚才送走一个甄子静,后头又马上过来一个徐彪。两人就差了几盏茶的功夫,说辞倒是一模一样,都是替修竹乡的赵老爷开脱。
陈恒自然不会这个时候改口,仍旧用一样的说辞应对。徐彪亦是连声作笑,放下带来的薄礼,又邀请陈恒得空一起去青楼听曲。
如此从甄子静、徐彪口中都得到承诺,赵老爷的心思果然定下来。一边感叹两位大人面子大,一边心中暗道大儿子已经不成器,回头再生个儿子,一定逼他好好读书,将来也能当个官老爷。
……
……
十月初八,天色大亮,正是巳时的好时辰。陈恒穿戴好官袍,踏着大步走入公堂。人刚刚坐下,县衙的大门口,就围着不少赶来围观的百姓。
这些人里,有府城里过来瞧乐子的百姓,有松江本地报铺赶来的直宾,亦有身涉其中的修竹乡百姓,更有甄家、徐家的家丁过来观望。
见到年轻的县太爷坐上公堂,大家齐齐静下声音。众人的目光中,有雀跃、有幸灾乐祸、亦有不少人在隐隐期待什么。
陈恒放眼看去,将百姓的神情收入视线。又拿起案上的惊堂木,重重落道:“升堂!”
十八名左右站立的差役,齐齐一顿杀威棒,齐声喝道:“威武!”
“带人犯。”陈恒立眉沉声,号令公堂。
已是县衙典史的柳湘莲,当即出班应声道:“是,大人。”他领着两个差役快步远去,稍顷,就带着几个人犯入堂。
狗娃子这些人,才出现在公堂上。围观的修竹乡百姓,瞧见他们的狼狈样。更是不住拍手较好,心中恶气出了一半,当即高呼道:“青天大老爷,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见门口处的百姓纷纷叫嚷开,陈恒又敲了一下惊堂木,喝道:“肃静。再有咆哮公堂者,左右差丁立即将其拿下,捉来见本官。”
两班差役,又是出声助势,将外头的百姓压的鸦雀无声。
“堂下所跪何人。”
听到知县问话,狗娃子颤颤巍巍的抬起头,见到满身威仪的陈恒,坐在‘明镜高悬’之下,哪里还顾得上说话。只扑通一声,在地上不住磕起头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无辜啊,小人真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