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初雪,到今天还在飘着。两人才站定一会,发冠和肩部等处,都落了雪花。寒风一吹,远处枝头上掉落一块白物,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恒一听就恼了,挥手弹去肩头的雪花,直接督促道:“再有九个月就是乡试,你可得给我上点心。别说什么乡试结束的话,要说你中举了赴京参加会试。”
这话薛瑱已经不知道说了几遍。薛蝌却偏偏能听进兄弟的劝告,忙道:“我省的,这次回到扬州,我肯定闭门安心读书。等到后年会试,定能跟你一道下场。”
“持行,你不会又等三年吧?”
“肯定不会。”陈恒忙摇着头,斩钉截铁道:“这次会试,我必然下场一试。”
“那就好。”薛蝌高兴道,“那我回去就把这消息告诉元白,也给他提一提心气。”
这是最好不过,陈恒轻笑一声,“乡试结束,不妨早点来京师。”他估摸着到时候,自己应该有套属于自己的宅子,“到时候我们住一起,相互督促彼此读书。”
有这样一个为自己考虑的友人在身边,薛蝌听的很是高兴,两手叉在腰间,道:“行,到时候我多带些钱来,在京师买套宅子。咱们俩还睡一个屋,每天看书做文章。”
见他嘴巴上下一扒拉,就要在京师买宅子住。陈恒才恍然,差点忘了,薛家现在也是富裕的很。
“行了行了,别说些让人听了着恼的话。”想着自己为一套宅子,累死累活。陈恒不耐的摆摆手,笑骂着好友,“你再说的如此轻松,小心我以后成了家,携妻带女搬进你家里。住上十年八载,非把你家吃穷不可。”
“那感情好啊,哈哈哈。”薛蝌大笑,“刚好成全了我们的通家之好,说不好,咱们以后还能做一做儿女亲家呢。”
美得你,你连个媳妇都没影,还想跟我做儿女亲家。陈恒暗笑,却突然想起一茬。环顾四周后,忙悄声问:“我问你个事,你可得仔细些回答我。”
见陈恒问的认真,薛蝌忙收敛笑容,凑到好友耳边,“怎么了?你这么神神秘秘的。”
“你这次来京师,可有瞧中的姑娘?!”
陈恒倒不是为了听八卦,只是想着好友上辈子跟邢岫烟的姻缘,深怕因为自己的变故,叫两人做了离散的比翼鸟。偏巧,他们上次在香山寺有过巧遇,陈恒这才借机打听一二。
薛蝌闻言却觉得莫名其妙,他日日游山玩水,快活的很。哪有功夫关注别家姑娘啊。
见好友一脸怪异的摇头,陈恒就知道这小子未到开窍的时候,就熄了当月老的闲心。只改口道:“也罢也罢,你回去好好读书就是。”
“是是是,必不忘持行的叮嘱,回去非悬梁刺股不可。”薛蝌打趣一句,才露出几分离别的愁意,“欢乐趣,离别苦。下次再见,又不知是何时啊。”
陈恒笑而不答,这两人都有几分雅趣,心知话到此处刚刚好。相互拱手拜别后,目送着薛蝌登船。仍旧依依不舍的两人,一个站在船头,一个等在码头上。直到大雪中再看不见彼此,才各自回去。
正是寒江孤影,大雪满城的孤寂景色。
……
……
送别了好友,陈恒回到林府,才从马车上下来,就被早早等候在此的柳湘莲抓住。
这小子,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陈恒以为对方是来找自己喝酒解闷,就问:“若是要找乐子,你先等我进去跟老师禀告一声,再跟你一道出去。”
柳湘莲摇着头,脸上的神色黯淡消沉的很,说道:“持行,我闯祸了。”
陈恒一听,已经皱住眉头。他面色一沉,当即拉着柳湘莲往自己院子去。一直关上门,解下披风罩衣,他才看着忐忑不安的柳湘莲道:“说吧,是出什么事情了?”
“我昨夜在酒楼里喝酒……”柳湘莲抬起手,揉搓一把脸,才把事情慢慢讲出来。
柳湘莲也是个好玩的性子,他是天地间的孤身客。上无长辈需要俸养,下没个家人手足需要关照。月月得了俸禄,马上就花个精光。
正巧,昨夜他在京师酒楼找乐子,无端端跟薛蟠撞在一处。也是命运的捉弄,两人的房间刚好邻在一处,照理说也碰不到彼此。
偏偏薛蟠喝多了酒,拿着朝廷对边关将士的封赏当话头,发起不该有的牢骚。王子腾回京后,到如今都没个封赏下来。倒是辛耿这样的武将,靠着儿子在前线作战,竟然得了个保宁侯的爵位。
这事,本来不该薛蟠多说。可他替自己的舅舅深感不值,虽不好明言李贽赏罚不公。可拿辛家新得的爵位说一说事,他还是敢得。
薛蟠喜欢大嗓门说话,又有美酒助兴,不免吆喝出几嗓子。这叫跟辛家交好的柳湘莲听去,如何忍得住。刚喝的几碗烈酒在肠中作祟,冲动之下,他直接撩起衣袍,从隔壁屋一路打过来。
“所以你们两方人就在酒楼里打起来了?”陈恒问。
“嗯。”柳湘莲点点头。
“见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