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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晚还很冷,天也黑得早,佟穗泡了一会儿脚便钻进了被窝。
可她睡不着。
明天萧家下聘,她那位未婚夫萧缜肯定也要来的,一个服了六年兵役还能平平安安从战场活下来的男人。
方媒婆将对方夸得天花乱坠,什么眼如丹凤俊朗非凡,真那么好,怎会放着近处的女子不娶,非要往远了找?
不过萧老爷子萧千户的骁勇远近闻名,战乱期间提一把大刀守在家门口,震慑得那些山匪、散兵无一敢靠近。
“当当当。”
夜深人静,忽然有人轻叩窗棱。
佟穗心头一紧,手已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祖父生前特意送她护身的匕首。
那人继续叩着,小心翼翼。
佟穗冷静下来,抓紧匕首靠近窗户,顿了顿,冷声问:“谁?”
“阿满,是我,宋知时。”
不用他自报姓名,光听声音佟穗已经辨认出来了,霎那间,相伴六年的许多回忆掠过脑海,最终又被眼前的清冷夜色驱散。
“这时候来,有事吗?”佟穗依然攥着匕首,语气也不温柔。
窗外的人沉默片刻,然后下定了决心一般,紧紧贴着窗缝道:“阿满,我喜欢你,我知道你心里也有我,跟我走吧,我带你远走高飞,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我的地方,我可以收学生赚束脩养你,等时局稳了还可以考取功名,总之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佟穗笑了,她是什么出身见不得光的女子吗,必须要一个书生以私奔的方式才能娶她?
还远走高飞,宋知时连一个比他瘦弱的逃兵都打不过,一旦路途遇到歹人,他如何保护她?
“我不愿意。”
“就算你不在乎宋先生,我在乎我爹我娘,不想他们因为我被乡邻指点嘲笑。”
“你走吧,就当今晚没来过,我也没听过你那些荒唐话。”
宋知时还想再说,却听见里面的脚步声,知道佟穗离开窗边回了被窝。
但今晚是最后的机会,等佟家真收了萧家的聘礼,这事就不好善终了。
宋知时抬起手,刚要重新叩窗,一只更大的手倏地从后面攥过来,铁钳一般紧紧夹住了他的手腕。
宋知时惊骇地回头。
佟贵像一座小山般将他堵在了屋檐下,面色冰冷,手也越攥越紧。
宋知时疼得冒出冷汗,自知事情败露,不想再做无谓的辩解。
佟贵也没想将事情闹大,那样只会坏了妹妹的清誉,甚至误了与萧家的亲事。
他松开手,戳着宋知时的额头道:“滚,别再让我看见你踏进我们家门一步,否则我把你丢进山里喂狼!”
宋知时来时一片热血,全是宁可牺牲名节也要与心上人比翼双飞的豪情,如今被心上人拒绝,还被她的家人抓住把柄,宋知时宛如大冬天里被人泼了一身的冷水,只剩满心羞愧,哪还敢多说,脚步不稳地狼狈离去。
防着他去而复返,佟贵板着脸跟了上去。
佟穗坐在被子上,听着两道脚步声陆续消失,想到二哥震慑宋知时的话,这才藏好匕首,重新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