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属领命而去,白知府又回头看向池梨,目光热切:“池大人既然问本官要地舆图,那必定是有解决之法吧?”
“本官是有一法,若是能成,不仅能暂缓本次汛期灾难,兴许还能借此利用洪水之力冲开那座挡路巨石,以此通开岷府与外地的通道。”池梨说:“但本官对岷府地形不够了解,尚且不知此法究竟能不能行。”
“岷府地形,本官了解,池大人想知道何处地形?”白知府强压着激动问。
池梨闻言,顺手从地上捡了一根枯枝,递给白知府:“劳烦白知府将此条河流到那挡路巨石附近的地形全都画出来,越详细越好,就在地上画,被雨水冲糊了也没关系,本官能记住。”
可能是池梨话语里的笃定与自信给了白知府信心,也可能是如今情况危急,他根本没什么时间思考,所以几乎是在得到吩咐的瞬间,他就接过池梨手上的树枝,蹲在地上直接画起附近的地舆图。
林燕湘等人自觉背过身不去看,即便是这种在雨里看似乱比乱画,完全显不出形状的地舆图,也不是他们能够看的。
而池梨则挥了其强记忆力与空间构造能力,沿着白知府的笔画,在脑中构建出一副3d地形图,并一一对应她之前亲眼所见过的真实地形。
其实在来的路上,池梨就已经勘察过具体地形了,她不禁知道这条河流距离那被巨石挡住的人工山道极进,且它们彼此还形成了下坡趋势,若是河流决堤,被大水淹没的不仅是岷府各地,还有那条山道。
而山道尽头,则没有什么人烟,且其不远处就有一条大河流经,若是她的计划能成,那么那颗被水流冲出去的巨石不仅不会砸伤人或建筑,那些连带着一起被冲出去的水也能顺利汇入大河,并被带着一起泄入大海中。
在这个过程中只需要一点点运气加成,应该不会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池梨一边在心底构思完善着那个看似异想天开的计划,一边设想着他们要如何将其落实。
待白知府画好了地舆图,心中已经有了底的她立刻安排起来:“林千人长,劳烦您带领士兵们去前方山坡中央,挖深其沟壑,白知府,劳烦您多安排些人,将此地,此地,还有此地的凹陷处堵住,坚决不能让一丝水流泄露,另外,你派一个人拿着我的令牌去岷府驻军守地,让那边调一辆投石车来……”
池梨的计划其实很简单粗暴。
这条河的决堤肯定是避免不了的,那么还不如将河里的大量水流疏导到别的地方去,避免冲垮百姓们居住的区域,顺便还能将其利用起来,引导大批量水流灌入那被巨石堵住的狭长山道,依靠水流巨大的冲击力把那颗巨石冲开。
正好那挡路巨石整体呈圆形,只是太大了,才以人为之力无法推动,可若借助自然之力,也并非不可为止。
实在不行,大不了池梨偷偷做个弊,顶着被此界天道反噬的危险利用灵力操控水流,保障这个计划的顺利实行。
所以说到底,她不过是仗着艺高人胆大才敢如此冒险行事,不然换了谁,都是不敢如此施为的。
雨还得下几天,河堤也不会一时半会儿就被冲塌,趁着这个时间,整个岷府几乎是被紧锣密鼓地动员起来,百姓们接受府衙的劝说,暂且携带着贵重物品挪到高处去避难。
这边多山,高处不难找,随便找座山爬上去就行了,甚至有些百姓还在山上有亲戚居住,就干脆投奔山里亲戚去。
其他挖沟渠的挖沟渠,堵河道的堵河道,直到在河流与那被独住的山道中间开辟出一条可供洪水经过的新河道,这项工程才算完。
而此时,距离暴雨降落,已经过了四天。
那豆腐渣河堤已经撑不住了,好些地方开裂变形。
轰隆隆……
车轱辘碾压在地面上的声音犹如雷响,可见此物之沉重,一位腰间足足绑着三条粗绳的士兵站在被推到河道中央投石机后头,等待其他一起推车的同伴们都跑到安全地方之后,才视死如归地操作投石机,将其上充作炮弹的巨石瞄准那已经快坍塌的河堤,按动机关,射!
咻——轰!
本就脆弱的河坝遭受重击,开始破裂开来,无数水流倾泻而下,并将本就破开的河坝冲出更大的缺口。
“快快快,拉人拉人,把人拉回来!”
在林燕湘声嘶力竭的指挥下,大家抓紧时间拉动绳索,趁着水还没冲过来之前,将那名士兵给用最快度拖回来。
即便他们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与最快的度,但那士兵还是一下子就被汹涌水流给淹没了,手下拉力骤然增大,却没有一个人放弃,大家齐心协力一起用力,最终居然真的在水面上瞧见一个冒头的身影,他们全体振奋,继续用力,耗费了好一番功夫,总算将人平安拉上来。
“快快快,军医呢,军医快过来看看,人有没有事?”
一位步伐健壮的老大夫被拉过来,蹲下身检查那位被汹涌水流冲晕的士兵:“人还活着,就是受了些皮外伤,回去擦些药修养一两日即可。”
听闻此言,大家都为其感到庆幸。
其实他们在选人时,就已经做好了这人可能回不来的准备,没想到这会儿不仅人能够活着,也没受什么大伤,这实在是万幸。
就站在附近的池梨收回分出的那缕灵力,转而专心操控水流,不让其离开自己的计划,引导着它们不断灌入山道,冲击巨石。
由于山道狭窄,使得大量灌入其中的水流流更快,水位更高,冲击力度也越强大。
轰隆隆的大量洪水倾泻而下,以一副要摧毁一切的架势,狠狠冲刷在巨石表面之上,一下,两下,周围细小的泥沙与碎石都随着水流激荡而被冲走,巨石也随着这股冲击力慢慢松动。
在慢慢累积到一个临界值后,它突然犹如从狭窄管道里被吹出的球体一般,咚地一声巨响,开启了其在激荡水流中的滚动模式,一路沿着狭长山道,气势汹汹地滚了出去,最终脱离山道范围,来到一处开阔地,又滚出相当于远的距离,最终去往何处就无人可知了。
而伴随着其一起汹涌而出的大量水流在蔓延过很大一片地后,又随着地势的高低起伏,而汇入大河之中,随着大河一起流淌过各地,最终融入大海,成为其微不足道的一员。
这是一场人为制造的,大自然的巨大绘卷,可惜除了池梨特意放出飞在高空中时刻观测的神魂,无人能看得见这壮丽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