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人家距离还远着,高唱的声音也听不真切,但许氏就像是一下子福至心灵地感应到什么一般,突然一边拉着池梨往外冲,一边高声喊道:“来人,将我备下的喜钱拿出来!”
听到夫人吩咐的下人们立马行动起来,其中就属张妈妈动作最快,她怀揣着两个沉甸甸的大荷包,健步如飞地追上自家夫人,紧随在她身后出了池家大门。
刚一走出去,她们正好撞上报喜队伍,也听见了那报喜官差高喊的名字:“恭贺南淮府大垵县学子池梨得中府试第三名,请问哪一位是池学子?”
官差目光在池家门口的几位不同年龄段的女子身上转了一圈,都没找到符合条件的人,听闻池学子年岁不大,今年不过一十有四,应当是个尚且稚嫩的少年吧?
他这么想着,不料却见池家门前那位年纪最小的小姑娘主动上前一步,脆生生地道:“我就是池梨,多谢差爷特意前来送喜,陈妈妈,给赏。”
池梨递了个眼神,陈妈妈当即会意,笑容满面地将两个早已准备好的荷包塞进两位前来送喜报的官差手中。
捏着手里沉甸甸明显装满了银两的荷包,两位官差很快收敛起脸上那点看见池梨居然是个女子的惊讶神色,笑容满面地对池梨与许氏说尽了好各种听话,直把人哄得眉开眼笑,这才借口还要去别家送喜报,告辞离开。
其实哪儿还有什么喜报要送呢?
能上榜的总共也就那么五十个人,府衙又大,里头官差多,大家为了能抢到这个美差事,都是瞧见了需要送喜学子的家庭地址在哪就赶着去了,哪儿还能瞧那么清楚。
若非如此,他们哥俩今日也不会闹这么一出乌龙,原本还以为是谁家儿郎起了个女儿名,没想到那就是个女儿家。
不过……
“能以女子之身考过府试,这池家姑娘也非凡人,今后若遇上了,需得多对人客气几分。”
旁人不知晓,他们这些官差是知道一二的,这回府试主考官是个反对女子参与科举的人,虽说所有卷子都会进行糊名,在最终名次敲定前,无人得知哪份卷子是哪位老生写的,但其实只要懂书法的人都能很轻易地看得出,女子写字与男子写字的区别。
即便陛下下了死命令,要求考官批阅卷子只看才学,不准以性别做区分又如何,陛下又不可能亲自来批阅每一份卷子,只要主考官做得不是太过分,也无人能指摘什么。
毕竟文科考试主要还是偏主观性更多,所以主考官的偏好,其实也是学子们考试时需要注意的点。
而这里的过分程度指的是若有同样水平的两份卷子,如果其中一份被看出是女子所写的,那么另一份由男子所写的卷子必定排在其前面。
很令人气愤是不是?
也令人觉得很不公平,然而这位主考官的行为其实已经算收敛的了,换作那些更加过分的,由其主考的考试就没一个女子能得中。
即便有人借此质疑对方,人家也能淡定地喝口茶,老神在在地辩解称:
女子科举不过才刚开始不到一年,而时下又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许多人家根本就不会让自家女儿读书学习,大多数女子连大字都不识一个,这届恩科开的时间又紧,即便女子们有心想读书考科举又如何来得及?即便勉强参加了考试,又这么可能考得过那些十年寒窗苦读的男子们?
最终这种质疑只能不了了之。
有一点却是池梨不知道的,虽说她遇上了个反对女子科举的主考官,但副考官里却是个女帝死忠派,对于女帝的一切政令,那位副考官都会奉为圣典,全力执行。
正是因为有他紧盯着,主考官才不敢做得太过分,也正是由于他正好批阅到了属于池梨的那份卷子,被她的才学观点所惊艳,所以极力为她争取,这才让她得了个第三名的好名次。
同时,那些本可能会被主考官打落的,由女子所写的卷子,也才得以勉强保住其与其他男子竞争的资格。
至少,该在榜上的人,副考官都努力让其上榜了,哪怕名次可能不大好看,至少中了。
池梨得中府试第三名,于池家而言,显然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许氏在送走两位报喜的官差后,立马开心地让人抬来一框铜钱,在家门口撒喜钱,让围观百姓们也沾沾喜气,
沾到了喜气的人也识趣,哪怕心底惊诧得中府试第三的居然是个女子,但拿人手短,也乐意说些喜庆话哄主人家开心。
偶尔人群中也有那么些个夹酸带醋的不和谐声音,不过都被身边更加热闹的贺喜声给掩盖了,即便五感灵敏的池梨有听到那么一两句,也被她干脆无视,更不会说出来让许氏糟心。
总有那么些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存在,这种人心地不够善良,容易被心底阴暗左右,长久下去,其自身运势也会受影响。
池梨无需管,总有他们倒霉的时候。
“我得赶紧写信告知你爹这个大喜事。”在极度兴奋的头脑稍微冷却下来一点后,许氏才想起得告知丈夫这件事,立马就回去找来纸笔要写信,还通知池梨也去写封家书给她爹。
“好。”
池梨正好也有些话要与她父亲说,就回屋写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