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深深吸气,按纳住因剧变而躁动不安的内心,低沉地说:“爸,妈,我没有病,我是一个穿越者。”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穿越,但曙光世界是真实的,我在那里有自己的人生。”
“说实话,我在穿越后的那个世界很想你们,甚至想过哪天如果能反穿越回去,再见你们一面该多好。”
“但至少现在,这里是假的,你们也都是假的!你们只是一段幻象,不是我爸妈。我得想办法醒过来。”
儿子说出这种话,李惠淑哭得更伤心了,苏寻也闭上眼睛,哽咽着说不出话,泪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
陈医生重重叹了声气,语重心长地说:“小苏啊,你这样是不行的,光靠药物治疗,主观意识上不配合,你永远也好不起来。”
苏默平静地说:“你不用多说什么,我知道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是假的,曙光那边才是真的。”
陈医生显得颇为无奈,干脆双手一甩,说:“行,那就接着聊聊你的幻觉吧。之前是锈墙沦陷事件,再是涅墨西斯病毒事件,后来是愚人会事件。”
“现在是什么来着?信标事件?说说,信标事件到哪了,结束了吗?”
苏默闻声怔住,脸上的平静被茫然所取代:“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我刚才只说了穿越的事,没说过这么细的细节。”
看着茫然的苏默,陈医生没有说话,只是唉声叹气摇头。
陈医生解开一条绑着苏默手腕的束带,掀起袖子,将苏默自己那条胳膊展示给他看。
只见苏默胳膊上密密麻麻都是针眼,有新有旧,少说也有几十处。
“小苏,我说的那些东西,都是你在之前的疗程中告诉我的。”
“你坚称自己是穿越者,有一天通关了一款叫作《曙光》的游戏,自己还是第一个拿到全成就的人,然后睡着睡着突然穿越了。”
“你说自己在曙光世界结识了很多游戏里的npc,什么诺白,就是一个白头拿唐刀的姑娘,还有什么kk,咚咚。还说自己把原主角干掉了,拿了好多通关道具,要踏上曙光之巅。”
“我必须承认,你的精神障碍非常特殊,每次作,病情都会有新的进展,出现新的幻觉,而且前后居然是连贯性的,各种细节都能对上,这种情况放眼全球都很罕见。”
“但是小苏啊,你一定要牢记,必须用意志去对抗那些幻觉,无论它们多么有吸引力,否则你的精神障碍永远好不起来。”
听着陈医生的话,苏默呆愣着,迟迟没能回过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嘴角抽搐着,挤出难看的笑:“哦,我懂了我的体质没欧辰宇特殊,出现了跟原剧情不一样的状况。”
“黑色尖塔出的异常波信号不仅能影响我的思维产生幻觉,还能读取我的记忆,所以你什么都知道!你想用这点来骗我!”
陈医生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挖苦,他示意苏默打住,耐心地说:“这样吧,小苏,你不妨回想一下自己之前的经历,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这句话就像打开了某种开关,苏默的头部又是一阵撕裂性剧痛。
杂乱的景象不断交错,一些截然不同的记忆涌现了出来。
无数画面在苏默脑海中浮现,一幕幕如电影般放着,变得无比清晰,全都是过去生活里的点点滴滴。
最早的记忆应该是三四岁的时候,自己和邻家小伙伴们在玩耍,电视上放着铁臂阿童木,他们几个拿着铁胆火车侠的模型你追我赶。
然后是读小学的时候,自己放学后在操场上散步,那是个秋日午后,天气很好,昏黄的阳光照下来暖洋洋的,广播里还在放着《金色的童年》。
初中、高中、大学、毕业后工作人生中各种场景不断浮现,原本虚无缥缈的过往有了实感。
后来也不知是从哪天起,社畜般的生活让他觉得苦闷,麻木,于是开始在虚拟世界中寻找存在感,每天沉迷于打游戏。
或许是由于长久脱离现实影响了心理,又或许是因为大脑的某种器质性病变,那可怕的精神障碍出现了。
刚开始只是偶尔恍惚,出现一些轻微的幻觉,幻听。
后来变得越来越严重,最严重时甚至下不了床,意识时而崩坏,时而清醒。
记忆也从这时开始变得支离破碎,主治医生凝重的脸庞、凌乱复杂的检查报告单、地上散乱的各种药瓶、偷偷啜泣的父母、冷冰冰的医院病房。各种画面错乱交杂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