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第七箭,便赫然是借了这反噬,直指降神台上空。
“唰!”
骄傲不甘,怨愤桀骜,神魂心意,六十年因果、冤孽、纠缠,皆于此一刻,化作了第七箭,陡乎之间,自降神台上飞起,直向了那空中即将消失的空洞射去。
那是孟家老祖宗出现之时压出来的空洞,挨了一锏之后,它本已生出了畏缩之意,空洞也在缩小。
它似乎也有些不甘,然后就看到了龙井先生的这一箭,空洞的眼神,略略震颤,竟是仿佛忽然涌现出了些许恐惧的情绪。
只是,这一箭,却不是朝了它,而是朝了它身后的某种东西。
下一刻,这一箭随着那空洞消失。
阴府虚空之中,仿佛什么动静也没有出现,但却又在下一刻,骤然之间风起云涌。
天崩地裂,无尽虚空,仿佛在这时变成了半透明的,无论是阴府之中的胡麻以及无数阴魂,还是阳间那些各路奇人异术。
无论是高堂大院里的贵人老爷,又或是田间耕作的百姓,身负气运的草头王,山间修行的山野精怪,皆在这时,看到了那虚空后面,一道扭曲着的身影。
看到了它被一箭击中时的颤抖,也感受到了它那遥远,但仍然清晰沉重的愤怒。
于此一刻,这天底下,那遍布名山大泽,难以形容的庞大而又臃肿,日夜于山川旷野之中生长的血食矿,或者说太岁血肉,都忽然之间,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猛然颤了一下。
因为太岁太多,也太庞大,这颤一颤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但却让整个天下,骤然为之一惊,仿佛沉睡之中,骤然之间,一个激灵。
“这些邪祟,何其胆大……”
北方,上京皇都遗址,守陵人慌忙扑倒在了地上,恐惧的伸出双手,小心的护着了十座祖祠之前,那一方香炉,以及香炉前方小案上的那盏油灯。他的脸色扭曲又愤怒,双掌颤着,却一点呼吸也不敢露出来,仿佛怕吹灭了这盏油灯,又似乎是在担心惊动了什么。
便像是一群行走在熟睡的野兽身边的人,有人惊动了野兽,其他人便也都放轻了脚步,惟恐受到波及。
“贵人张、通阴孟……”
也同样在某个建在了山阴处,常年不见日头的小院子里,有头枯萎花白的老妪,正仔细的看着身前放着的一卷竹簿,声音同样也放轻,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但口吻却是有些气愤:
“怎么就胃口那么大,怎么就一点也等不了?”
“咱们无常李家,都为了大局,哪怕胡家的小子自己撞了上来,也宁可关门,都不出去惹事,这张家与孟家,却非要横生出枝节来?”
“……”
“阿姆,罪孽榜上排第一的那个名字,消失了……”
有人轻轻叩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这对咱们来说,似乎是一件好事?”
“那第一個是消失了。”
老嬷嬷冷声道:“但往下面瞧瞧,多少个新进冒了头的在赶着往上爬呢!”
说着,口音里甚至带了些不满:“说什么要彻底清除这些邪祟,又焉知不是太过咄咄逼人,反而唤醒了他们的凶性?”
“到底是干了什么?动静闹得这么大?”
明州,红葡萄酒小姐闪身来到了院子里,望着天上幻影,满面震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