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厚着脸皮“关心”清如的生活,打着家人的名义套她话。
比如陆三公子怎么还不来提亲,咱们是否主动些?
清如回,你怎么还不给许家生个一儿半女,省得进祠堂时贴着墙根走。
葛氏羞愤,也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说你在滇地的时候被一军爷所救,护送至滇国,其间可有发生过什么,没被他欺负吧?“欺负”二字是咬牙切齿地说。
清如回,自己是被一大群军爷所救,个个貌美俊逸,身形魁梧,好不养眼,自己很是享受,何来欺负一说?
几经周旋,葛氏也终于泄了气,反正自己在贵妇圈的地位稳固了,至于许清如怎么回怼她,让她难堪,都是内宅的事,别人又不知道,何况,许清如刚刚给了自己一笔数目不小的利钱,够折腾好一阵呢。
那是她开书肆这几年赚的。她回来后,从阿兄手中接管了书肆,将名字又改回“上善书肆”,还了供货商的债,付了书肆伙计们的月钱,竟然还剩下不少。
“只要你安分点,别出去赌,别说抹黑许家的话,咱们把之前荒废的生意重做起来,我保你衣食无忧,若有机会,还会向圣上求情,给你讨个封号,你出去赴宴也会有面子。”
葛氏虽有怀疑,但毕竟一家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阿妹啊,不是阿嫂我刻薄,我也是为了许家,我出去多结交一些贵人娘子,再通过她们介绍生意,咱们的路不就越走越宽吗?你以为我出去吃酒赴宴单纯是为了享乐吗?”
她说到做到,竟还真的给清如觅到了一处请柬,在舒王府,是舒王妃外甥女周若水的定亲宴。
舒王府几乎占了大半个道政坊,西临东市,采买便捷,东靠春明门,出行方便,坊内盛产大顺名酒下马陵,随处可见奢华的高楼酒肆,其南面的靖恭坊有着全城最大的马球场,再南面还有闻名遐迩的升平坊乐游原。
怎么看,这长安城的东南都是豪门士族偏安一隅、游宴玩乐的风水宝地。
许清如第一次来舒王府,平心而论,这里与皇宫楼宇的恢弘壮阔不同,倒像是亲王休闲养老的地方。
王府中央有一大片碧绿水池,竟有打扮精致华贵的郎君娘子泛舟池上。虽已入冬,可池岸的树木还保有些许苍翠,园丁特意设计了花草畦,红黄绿粉,浓淡相宜。
清如不解,为何这舒王府与外界温度不同,且自入了王府,自己周身便瞬间暖和起来。好奇驱使,她四处窥看,才发现沿墙处摆了几十个薰笼,细闻,还有牡丹的香味,该是一并燃了牡丹花油。
家仆佣人忙忙碌碌,王府还请了民间杂耍伎助兴,对侧又搭了戏台,胡旋舞跳完,又来了支霓裳羽衣曲。还未到入席的时间,早来的宾客四处闲逛,除了能叫上名的勋贵,还有风流倜傥的世家子,时下被捧红的文雅诗人,以及各色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好一派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盛世景象。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不腐化堕落才怪。
清如随着葛氏闲溜达,因为她二人几乎是所有宴请宾客中级别最低的,所以几乎见谁都要礼拜,不一会功夫,她的脖子和肩膀都酸胀了。
她平日虽不喜这些繁文缛节,可毕竟这是仅次于皇宫的舒王府,遇到的都是上宾,自己的八卦新闻又被传得满城风雨,不得不认怂。
葛氏倒是兴奋不已,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婆子,不管对方怎么白眼,她也热脸贴冷屁股,谄媚得很。
“这是博陵崔氏太常寺卿的长女崔庭芳。”
“这是河东裴氏安国公家的裴四娘子裴韵娴,和她的表妹章婵。”
葛氏一一介绍,只听章婵清清嗓子:“如今表姐已嫁入京兆韦氏伯爵府,圣上亲封‘宁阳乡君’。”
清如默默记下,一一问候,作礼,这些士族女显然是来看她笑话的,所以丝毫不提她还有个“昭安公主”的封号。
这会子,陆续有人聚拢过来,都是披金戴玉的贵族女娘,也不怕寒天风冷,半敞着胸口,两只饱满如凝脂的圆球随着步伐轻盈抖动,毛绒披帛挂在肩上就是个装饰品,长裙摆拖来拖去,婢子们忙前忙后,个个摇曳生姿。
她们投来的目光并不友善,眼珠子转来转去,无非是上下打量这个曾被邕王看上的贱门商女。
想当年,邕王与她的赐婚诏书一下来,长安城的贵族都猜测,以邕王那桀骜高冷的秉性,定不会看上她,而且会大闹特闹,让其全家出丑。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邕王竟然接受了,于是这帮人又猜测,邕王定是受了威胁,要么是皇帝要么是舒王,逼迫他服从。
可他们万万又没想到,邕王竟接二连三地往许府送礼物,选品都是按照许清如喜好来挑的,只要是许清如在正式场合公开露面的地方,邕王的礼物就如约而至,如影随形。
当年那场宏大激烈的马球赛,邕王受邀观赛,场下万千花容月貌的贵女们都等着一览邕王那神秀俊逸的风采,可赛程过半,皇亲士族左等右等,他迟迟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