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城看向另几个,问:“张校尉的人呢,也得有个说辞吧,不说也行,我可以等,但长松的刀可等不了。”
那两人见形势不好,加之雇佣兵本就为财接活,为了保命,也老实交代了。这回倒不是与什么大祭司有关,而是这两人本就是滇国人,所以出行倒也方便,沿途路线也熟知,给张阔办事不是第一次了。
李佑城将茶盏里的普洱茶一次饮尽,用拇指抹掉嘴角的一滴茶汤,对那两人笑了笑,又似自言自语道:“张校尉这是何必,追我追的这么紧。这世上的人,怎么都拿着我不放?他既然如此防备,定不安好心。你们没必要为他辩驳,且这谎扯得有点远了。”
他忽然从腰间抽出那柄锋利短刀,以迅雷之势起身,割断其中一人的颈处衣衫,霎时间,麻衣的衣领散落开,半覆的锁骨处一朵血色莺粟刺青若隐若现。
长松惊道:“果然这厮大有来头!原来是神花教的人!”
那人被缚了手脚,无法动弹,加之身份暴露,龇牙咧嘴,怒目而视。
“张校尉的人竟然和神花教有联系?”清如也慌忙起身,几步躲到李佑城身后,神花教对她来说,梦魇一般。
李佑城挡在她身前,怕她过于忧惧,又将短刀回鞘,把她稍稍拉近一点。
军营有内鬼,就像躯体生蛆,若不根除,总有一天会糜烂成泥。可眼下若是杀了这两人,不仅打草惊蛇,且在白崖城内大动干戈,于他们的处境十分不利。
李佑城好不容易引蛇出洞,若是不趁机利诱一番,这一路的劳心费神怕是白搭了。
他给景策使了个眼神,景策会意,将藏于袖中的药盒拿出,取了两粒红色药丸强塞进那两人口中。
二人挣扎着吞咽下去。
“我有一个法子。”李佑城饶有兴致,道:“前面就是王宫了,我等的目的地就在那里,可能不能顺利进宫,以及找个靠谱的宫人带路,就看二位的本事了。”
那俩人听了,先是一愣,又疯狂摇头:“小的们从来没有进过宫,更别提认识什么宫人了!”
“哦?那就难办了。”李佑城背过手去,示意景策、长松准备启程,“这药两个时辰后发作,灼烧五脏,腐蚀肢体,人死成灰,怕是连收尸的人都等不到了。”
一行人遂打发了崔都尉的人,神花教的两人还是缄口不言,于是李佑城出了门要走,二人这才招了,浑身冒汗,说可以一试。
***
滇国王宫又叫太和宫,取“万物负阴抱阳,充气为和”的天地和谐之意,布局构造仿大顺宫城。
大门近在眼前,抬头望去,城楼上挂满红灯笼,随风摇曳不停,高大的白色墙体在日辉中神圣矗立,三面城门依次排开,厚实桦木,黑色重漆,金铜门钉,纵横各九路。
许清如仰观城楼,白石金瓦,高不可攀,这气度一点都不输长安皇宫的城墙。
为了保命,孙二、老田也算尽心尽力,直接去了城墙尽头的偏门,禀明来意,让宫人通传。
那宫人白了他们一眼,趾高气扬,说今日朝会后,滇王偶感不适,在内廷歇息了。大王子与妻妾住在宫外,久不理政;二王子正与准王妃学习政事宫规,也不得闲。
况且,这一伙人中原打扮,一身子商贾之气,来势汹汹,不像贵客,倒像找茬儿的,谁会不长眼去通传?
孙二灰溜溜出来,哭丧着脸道:“李校尉,不是小的们不尽心,只是今日咱们点背,王宫闭门谢客啊!”
李佑城点头明了,“也罢,那我等回去便是。”
“诶,李校尉!”老田忙下跪乞求道:“校尉开恩,请您宽宥,赏小的们解药吧!”
李佑城笑了笑,道:“真是不巧,你可知王宫里有座宝龙寺,崔都尉前几年曾与寺里惟贤方丈打过交道,惟贤方丈素日不管琐事,一并交给住持打理,只潜心制药烹茶,你二人方才用的销魂散就是方丈所制,是当年他赠与崔都尉的。如此一来,解药只能去那里求了。”
“李佑城,你……”老田气得猛咳几声,颤颤巍巍起身,被孙二一把扶住,他早就听闻李佑城心思诡秘,如今算是切实领教了。
好在孙二是个聪明的,明白今日无论如何也得带这拨人入宫,否则便是一死。于是他再去禀报,请求宫人去找内廷的徐尚宫,说自己是徐尚宫外甥,已去过信了,他们此次到来,徐尚宫是知道的。
果然,那宫人一听徐尚宫的名号,赶紧捂了捂嘴巴,表情也立马恭谦,回了礼,就去通传了。
流光易碎,世事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