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宫远离长安,一年也热闹不了几回,偌大的宫苑,只有为数不多的宫人和侍卫,静谧冷清。
婵娟坐在偏殿廊庑的美人靠上,无精打采地两手拖腮望着天。
她来甘泉宫,一晃都将近两个月了。
过得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中常侍并没有为难婵娟。
那一夜,婵娟刚睡不久,就被惊醒,想要起身,可脑袋昏沉,手脚无论如何都动不了,更让她害怕的是,脖子上还抵着一柄冰冷的长剑。
何人如此大胆,皇后娘娘的房间也敢随意闯,还敢亮出兵刃!
等看清了从内室里走出来的人,她心头疑惑全解,是景安,还有中常侍身旁那个叫景让身形高大的侍卫。
景让怀里抱着一个用锦被裹着的人。
“娘娘…”,婵娟预感到大事不妙,用尽力气,可喊出的声音却小得根本听不清,她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后被景让抱走。
脖子上的长剑又抵得更近了,一阵刺痛袭来,婵娟绝望地闭上双眼,以为性命当场要交代了,却只是被人一掌劈晕了过去。
翌日清晨,婵娟再次醒来,看到的是行所无事的景安。
景安告诫她闭紧嘴,要不然对谁都没好处,又让她装作没事人似地守着一驾空的凤銮继续来了甘泉宫。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婵娟琢磨了又琢磨,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修得好好的指甲也要被咬出血。
上次中常侍与娘娘在蓬莱阁见面,似乎闹得并不愉快,还见了血,之后中常侍便消失了,如今再出现,竟然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将娘娘掳走。
到底是何种缘由让中常侍作出如此胆大妄为的行径,除了下药的事,婵娟想不到其他的了。
他是要报复娘娘么?
要按中常侍的性子,事情败露了,自己地把娘娘弄走,难道说…他是要折磨娘娘?
婵娟想起了之前娘娘身上的伤,担心得都要哭出来。
可任她如何心焦,自打那晚后,婵娟就没再听到皇后的一丁点消息,只有景安偶尔过来瞧几眼,嘱咐几句。
婵娟问景安娘娘如何了,景安只是用略带警告的口吻告诉她,不该问的别瞎问。
娘娘的事情怎么能算是瞎问呢,婵娟据理力争,景安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甘泉宫的引凤殿被中常侍以皇后娘娘需要静养为名,清空了大半宫人,只留下庭院打扫,打杂的。偌大的正殿里,只留了婵娟和春兰,还有中常侍派来监视婵娟的两三个宫人。
而寝殿的内室里,中常侍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个整日昏睡的女人。
那个女人脸颊凹陷苍白,手腕瘦得就像竹竿,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帷帐内昏暗,细看也认不出模样。
春兰不清楚里头的隐情,一切如常,还总是宽婵娟的心,娘娘养一阵子就会好了,可婵娟看着帐子后的女人有些怕,心里又有了其他可怕的猜测。
中常侍该不会是想用这个女人偷梁换柱罢,如果是这样,那自己是不是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婵娟守着一个病怏怏的女人,心里忧虑着皇后的处境,又要时不时地应付太医的问诊,还要担心自己小命不保,一天又一天,就这么又忧又惧地煎熬着。
有时,婵娟又会往好处想。
中常侍对娘娘应当是有感情的,在一块儿的时候,瞧着亲亲热热的。至于下药的事,娘娘也是有苦衷的,又没想要他的命,怎么着也能原谅一回罢。
快两个月了,自己还好好地活着,那娘娘也会无事罢。
其实…若是他能对娘娘好,那娘娘离了未央宫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娘娘您到底在哪儿啊?是好是歹,都该给自己个信儿啊。
婵娟仰望着天上的白云在心里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