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约定好的是,要到半个月以后才回来,但如果老爷子现在就不行了,当然得喊他们。
不过第一就是贺朴鸿了。
刘管家说的话他都听到了,而他爸离开的时候,他因为没有证件,没能赶得回来。
等他回来时贺章都要下葬了,他也只远远看了一眼父亲的遗容,父子的缘分就尽了。
癫公好歹也三十几岁了,当然已经不癫了。
而且没有经历过亲人的死时他不懂,当他父亲去世,他也就理解死亡意味着什么了。
他问:“阿嫂,我阿爷是不是不行了?”
又喊:“阿嫂快说呀,是不是?”
贺朴鸿是没可能正规入境的,他只能偷渡。
而在这个阶段,海域边境两边都抓的特别严,他要赶偷渡,那就是主动送人头了。
可万一贺致寰挺不过去,真的要闭眼,以贺朴鸿的癫,他可能就游泳过来了。
贺朴鸿还在问:“我阿爷到底怎么样了?”
苏琳琅思考片刻,说:“给我十分钟吧,我来决定你该怎么做。”
她又问贺朴鸿:“军训应该很辛苦的,我记得你向来不喜欢枯燥乏味的军事训练,是为了提早过来才参加的吗?”
贺朴鸿说:“当然了,我阿爷已经很老了,我不想他总是翻着军事报纸,在字里行间找我的信息,我想让他因为看到我而开心,自豪。”
最癫的三少,最懒得应付长辈的三少,却是最懂老爷子的心思的那一个。
他会在老爷子期盼的那场盛事上,以会让老爷子最欣慰的,孙辈的模样出场。
但是老爷子能否撑得住?
苏琳琅进了门,就见德明的院长和黄医师都在老爷子床前,贺朴廷和贺朴旭俩也都在。
许婉心也早来了,看孙媳妇进来,难过的扑了过来,说:“琳琅,我好怕啊!”
她丈夫去世才一年,她也才刚缓过来,经不起离丧,尤其她自结婚以来就一直跟公公婆婆是住在一起的,朝夕相伴五十年了,她跟贺致寰的感情就好比亲生父母。
苏琳琅拍了拍婆婆,扶她坐到沙发上,过去看老爷子了。
老爷子刚才还笑呵呵的在跟重孙辈开玩笑呢,转眼就不行了。
一百岁的老人,皮下已经没有脂肪了,只有一层透明的,蜡黄的皮肤裹着骨头。
他闭着眼睛,但抬起着一只手,也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贺朴旭已经哭傻了,贺朴廷倒是没有哭,但他心里跟贺朴旭是一样难过的。
贺朴廷看妻子来了,对视一眼,就说:“阿爷的决定由我来做,立刻上医院。”
但他才说完,贺致寰睁开了眼睛。
他太老,太瘦,混浊的眼球向外突拱着。
他先轻声说:“不可以。”
过了许久,又说:“我等这一天,等了快,快要一个世纪了,我等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