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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白鹿不用直接碰触到对方的身体,也能够看出零号病人早已患上了脑萎缩;这是上了年纪的人、都容易染上的疾病——也是衰老的一个侧面。
和谈话相比,方白鹿有着效率更高的交流方式:
“我可以直接把你吃掉,读取你的记忆:这样的谈话,你可能会觉得太过于辛苦。”
零号病人一手拄在拐杖的把手上,另一边手轻轻打上手背、发出“啪”的一声:
“但是您——您或许也很久没有好好地畅谈一次了吧。所以,我们还是就像两个普通人一样地聊聊天。”
“不然……我觉得您不会在掀开我的天灵盖之前,还要先通知我。”
方白鹿只是站在原地。但那些“眼”、却像听到了笛声的眼镜蛇,摇摆着升起、从四面八方打量着零号病人:
“这是原因之一……以及,我觉得你不会那么容易地就被我吃掉。前世——我入睡之前,有一次食物中毒、吃坏了肚子:记忆犹新的体验,我不打算再来第二次。”
零号病人嗬嗬地笑了起来:
“您很刻意地想要将我塑造成‘食物’、或是其他类似的东西……而不是平等的人。虽然您想以此来表达敌意和威胁——不过,我要跟您说实话:一旦我们发生冲突,彼此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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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人生的开端和末端都带在类似,而老人就像孩子。
方白鹿发觉了零号病人的情绪起伏。虽然有着在这个年龄的原生肉体中,少见的清醒和灵活——但他依旧已然踏进了人类生理周期的末年;而刚刚所说的话中、未尝没有虚张声势的部分。
可也带着些真实的想法:不过就算如此,也并非方白鹿真正关心的部分——
“那倒也没有,只是在阐述事实。如果我急着想要杀你——你也没空说这些俏皮话。”
他抬起手——原本平整的地面、忽然凸出两块隆起的肉团:向内包裹的形状、对颈部的支撑,类似于凳椅或沙发;在光滑的皮肤下,是柔软的脂肪层。
“如果你有什么东西要说的话……就坐下来说吧。你的年纪很大了——没必要一直站着。”
一边说着;方白鹿先坐下了——这种坐在自己身体部分上的感觉,十分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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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在常人眼中,零号病人没有犹豫地坐下了;但方白鹿看得清清楚楚:他有过稍纵即逝的迟疑。而这份短暂的斟酌,却也显示出了零号病人的部分性格。
他清了清嗓子——方白鹿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气管里,积满了黏稠的体液:
“见到您之后……可以说,我确实有所求。不过,在说出我的请求前:我需要向您解释这个世界为何至此的原因——当然,如果是您有兴趣听的话。”
方白鹿把右脚搭在左腿上,在座椅上调整出更为舒适的姿势:
“说吧——老实说,我也挺想知道的。”
零号病人轻轻颔首,把十指交握、放在膝头:
“但是,我没法直接说……因为那样,恐怕您无法理解。所以在那之前,我要给您一些背景上的‘科普’:原谅我用这个词,只是现在并没有多少人了解这些知识了。”
“出于方便理解的考虑——我需要将您进入冬眠后,以及直到醒来前的时代做几个划分。”
“您应当是在千禧年之后进入低温冷冻冬眠地,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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