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没有回答方白鹿的问题,反而发出嘶哑的咆哮——他那朦胧的、包裹着网格而看不清五官的脑袋正在萎缩。
新像是被戳出了空洞的气球,逐渐地塌陷下去:而他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微弱。
“身体……身体——阿铜要有一具新的身体……健康的,完整——”
呼!
方白鹿再也拽不住新的叶片、和构成身体的藤蔓:它们就像是伸缩的测量尺被松开而猛然回卷——
啪嗒。
伴随着一声轻响,消失在脊背的缝隙里。
……
“新!你还在吗?”
一旦恢复了理智和清醒——幻觉与想象也会消失: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也可能不是。
总之,新那从方白鹿脊柱伸展出的藤蔓身体、重新缩进了他的皮肉;变得无影无踪。
方白鹿一次又一次地把双手伸到身后,上上下下地摸索着——但那曾由其中挤出、生出一颗头颅的破口已经消失;所触之处只有完完整整的皮肤。
……
此后,他将这个行动又重复了许许多多遍、但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无论是新,还是在那之前、所自称的“西河少女”,乃至从它口中吐出的那根项链……
似乎都已不再存在于方白鹿的龟息之中了——这代表他成功回到现实了吗?现实中又是什么样子?还是说,新会就此湮灭……
方白鹿没有把这个疑惑深挖下去:他知道,只要还停留在这里、在这暖和的红河之上——自己就无法获得答案。
而现在,他又是孤身一人了。
……
过度思考,对心智是一种煎熬和损害——可现在,方白鹿除了思考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事能做。
龟息:这究竟有着什么含义?自己是否需要在这里找到如何的真理、或是内心的平静之后……才能脱离,重回现实?
这些奇形怪状、有如高烧幻觉似的风景有什么独特的含义?是否是自己潜意识之中的某些象征;还是说其实是某种谜题,需要自己破解过后、才能离开?
……
如此种种疑问与思绪,像棉絮般的堵满了方白鹿的大脑。
……
等到想无可想,全新的奇妙议题在方白鹿的大脑里出现了:
片刻前,他还是自称为无名氏的男人时——虽然一无所知,但却没有如此多且密集的烦忧;就算仅仅是随波逐流、也感到良好且美妙:而此时的方白鹿与彼时的无名氏,也可算作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了。
方白鹿忽然觉得……自己被新唤醒,是否算是占据、抹杀了这个短暂存在的男人的位置?还是说,自己其实是他的延续;就像无名氏可以算是过往方白鹿的延续一样。
那么每个过往和时期的自己,也是不同的个体;就像年少还是孩童时、和现在这经历颇多的成人——可要是这么去想,差异的最小尺度又在哪里?是否上一秒和下一秒的我,就已经是两个不同的人了。
……
也就只有此时,在这诡异又单调的环境里——他才会生出这样奇怪的想法。
……
就在方白鹿还在将自己的思绪,延伸到更遥远的地方时……
突如其来地——
原本缓缓流动的鲜红河水,开始变得更加湍急——涌动的急流在方白鹿的身下奔腾、将他推向遥远的前方;这突然的变化险些让方白鹿失去平衡、再一次地栽进河水里。
河道的两边,那些怪异又奇妙地景物、飞快地向后方褪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