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那个刁难你的马道长?”黎锦秀想起了马无名那张臭得不行的脸。
“你也这么觉得?”司徒建兰神色平静,“小樊说过,那个道士准备对我下手前,曾提过类似于‘我撞到了马道长的手里’这种话,可我却觉得背后的人并不是马道长。”
“马无名刚愎自用、好大喜功,滥用刑法,的确很讨厌,但是他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黎锦秀不如他了解道门里的人,只顺着他的意思分析:“你的意思是,背后的人其实不仅栽赃了你,还栽赃了马道长。”
“有可能吧,具体就要等三合部门调查了。不过,他们人手不多,一时半会儿应该出不了结果。”司徒建兰耸了耸肩。
黎锦秀失笑。
“三合部门说,以往都是道盟自行解决这种结了阴契的厉鬼。因为契约者已死,即便道盟交上了那些回收的阴契,他们很难查到下契的那一方是谁,基本每次都是不了了之。”司徒建兰又提起了一点,“如果那道阴契没有因为阴差给的阴符跟上我,那么我也不会卷入这件事,因为一般的修行者即便杀了厉鬼、取得了阴契,也会将阴契交给道盟处理,就此了结。”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司徒建兰作为第三方介入,还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恐怕三合部门的人到现在都不会发现道盟里有内鬼这件事。
但那个内鬼不是太着急了?
上一脚司徒建兰刚走,下一脚就来追杀了。
因为对道门的人际关系不熟,黎锦秀想不明白这件事,他微微蹙起眉头,转而问道自己:“地府的阴官大人们不能查那道阴契吗?”
“能,但是,一般来说,地府不管阳间事。三合部门都没有发现道盟里有人在做手脚,地府就更管不了了。”
黎锦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明白为什么地府的阴差一定要设计司徒建兰去趟这趟浑水了。
他们应该早就发现道盟里有内应这件事了,但因为执法权所限,他们不能轻易地干涉道盟,只能间接地引入一个司徒建兰这个变因,引导司徒建兰或者三合部门去发现道盟内部存在的问题。
“还真是操心……”这明明不是他们职权范围的事情。
司徒建兰因为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而疑惑:“什么?”
“没事。”
黎锦秀遮掩了过去,“我是说,三合部门的人要操心的事情真多。”
司徒建兰认同地点了点头。
两天后,黎锦秀出院回家,司徒建兰见他没什么大碍了,便告辞回道门修行。
徐喻和尹朴声不放心,想要请司徒建兰给黎锦秀再物色一个合适的道士先生,黎锦秀却拒绝了。因为伊青不仅把金子烛偷走的那一角魂还给了他,还为他固了魂,现在的黎锦秀无论是躯壳还是魂魄都十分健康,很难再离魂或者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就锦秀现在这个体格,有什么事再联络我们也完全来得及。”
司徒建兰拍着胸脯的保证让徐喻两人放心了不少,后来也正如他所说,黎锦秀再也没有莫名其妙地晕倒或者中邪,于是徐喻便不再考虑请道士跟着黎锦秀这件事。
黎锦秀在家休养了小半个月,又回了集团上班。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像以前那么自虐地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用工作塞满,而是分了一部分的时间给自己最爱的园艺和花艺,还重新开始给徐喻和尹朴声送自己插好的瓶花——这是黎锦秀从前经常做的事情。
而且,黎锦秀开始主动吃药了。
徐喻觉得,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进行,或许有一天,黎锦秀就会彻底好起来。于是,她向灵霄正道的主持泓均道长打了个电话表示感谢,感谢对方跟黎锦秀说了那些话,那些可能并不真实却善意的谎言。
尹莘回天上做童子了,黎锦秀真的相信这个说辞了吗?
泓均不知道。
他见过许多执念深重的人,他们即便身在福中却依旧心间地狱,黎锦秀是如此,徐喻又何尝不是如此?若他的谎言与沉默能让两人稍有慰藉,那么也是善事一桩。
因而,泓均道长最后只是道了几句慈悲。
黎锦秀并不知道徐喻与泓均道长之间的联系,但他的确试图开始挽救自己——虽然说起来有些矫情。不过不是因为他得知尹莘不存在了,而是因为他的家人,尤其是徐喻。黎锦秀见过太多次她默默守在自己床边的模样,徐喻从来不会当着他的面哭泣,可他再也不想让她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