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轿撵之上,她只顾着伤心了,此刻坐在这里,又紧张起来。旁边的命妇瞧见她指尖儿都捏白了,由不得说几句俏皮话逗她开心。棠棠心中虽感激,可随着这等待的时间越长,这就越发紧张,连手心里都起了一层薄汗。“殿下。”外面宫女太监的声音传来,棠棠又捏了捏指尖儿。那脚步声渐响,最后停在屋中,棠棠没忍住,悄悄从盖头底下的缝儿去瞧,只看见他一双绣着金线的靴子。她心中咚咚直跳,也没听清那命妇说了句什么。眼前忽地就一亮。盖头蒙了一天,先是有些不适应,而后对上季宴淮含着笑意的眼睛,她也忘了嬷嬷说的规矩,殷红的唇儿轻轻勾起一个笑来。平日里本就艳丽的容貌此刻被精雕细琢之后,更是精致妩媚,此时那双亮晶晶的杏眼里只装着一个人影儿,又忽地勾出一个笑,直叫人腿脚都软了。立在一旁的命妇顿时被她这个笑晃了眼睛,又悄悄瞥了瞥一旁的季宴淮,果然见着太子殿下唇角的笑意更深。旁边礼官极有眼色地吩咐人将那合卺酒呈了上来。一个葫芦破成两半,然后在里面盛满酒,礼官将两人手中的酒又互相交换了一下,这才让两人饮了下去。棠棠抬手,用宽大的袖子挡住,入口辛辣,差点让她当场吐出来,可好歹还记得此刻是在做什么,生生又咽了回去。宫中的规矩果然繁多又冗杂,等所有的流程下来,棠棠瞧着外面的太阳都快偏西了。两人这一套礼数完成之后,棠棠便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倒是季宴淮还得出去招呼今日来的官员。“你去吧。”棠棠瞧着坐在自己身旁一动不动的人,戳了戳他衣袖上的蟒纹。季宴淮觑她一眼,倒是一动没动。棠棠看得好笑,细白的手指捏着他的袖口轻晃,娇声道,“辛苦殿下了。”她平日里说话清脆,倒是少有这般甜腻绵软的时候,季宴淮好心情地扬了扬眉毛,也不顾身后还候着人,伸手勾着她纤细的脖子将人揽过来,俯身咬了咬那刚刚他就觊觎的红唇,含糊唤了声她的名字。虽这吻短暂,可棠棠仍羞得脸色通红。“伺候太子妃梳洗。”他起身吩咐。旁边候着的宫女嬷嬷自然连声称是。他走到门口时,忽地转身回来,“棠棠,等我。”棠棠一愣。身后的夕阳给他身上镀上一层金光,可此刻,他认真的眼神,似比那太阳还要耀眼。棠棠点头,柔声道,“去吧,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回来。”季宴淮这才松了一口气般,转身走了。刚刚他在时还未觉得,此刻瞧见周围候着的宫女太监脸上都带着笑,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刚刚看着他的神色,不过是想起以前她总是趁着他不注意想要跑,所以这才说会在这里一直等他回来。可此刻想起来,倒有几分怪异了。不过不等她尴尬,等季宴淮一走,一众宫女便躬身上前替她卸了钗环,她们规矩极好,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动作利索,毫不慌乱,一旁的红杏绿苹竟是没有插上手。“太子妃,沐浴吧。”一位女官说道。棠棠刚刚站起身,一旁的红杏就伸手过来将她扶住,同时松了一口气,自己终于不像个外人了。东宫的浴池自是宽敞,里面升起腾腾热气,还飘着好些鲜嫩的玫瑰花瓣。这冬日里哪里来的花瓣,棠棠忍不住想到。温热的水没过她的身子,她舒服地喟叹一声,好似今日的疲惫被这水洗净。等她从里面出来,便只穿了一件红色里衣,衣襟大敞,一条绵软雪白的沟线若隐若现,虽早就被嬷嬷提醒过今日要发生的事情,可这般露骨的衣服,她还是有些不适应。“嬷嬷……”棠棠掩了掩衣襟,朝一个相熟的嬷嬷柔声道。可那嬷嬷也不应她,只吩咐宫女端了一些吃食上来,“太子妃,吃点东西吧。”棠棠原也饿了,可瞧着桌上精致可口的菜肴,莫名觉得此刻的饭食宛若断头饭一般,吃着便也觉得没那般可口了。正想放下筷子,就听屋外候着的人唤了一声,“殿下。”她莫名手一抖,又重新捏紧了筷子。季宴淮平日里虽看着温润有礼,可这些人还是对他有几分惧怕,在宴上,便也没有敢胡闹,此刻进来,也还清醒。瞧着棠棠正吃着东西,便扬手止住了屋内人行礼的动作,坐到她身旁,瞧见没动多少的菜肴,皱眉问道,“怎么用这么少,不合口味?”棠棠连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