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嗓音温润有礼,让人觉得刚刚不过是错觉。淑妃瞧着他那张俊美的脸,袖子里的手忽地捏紧了帕子,宁贵妃已经压了她一辈子,死了也不消停,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一辈子也这般被季宴淮压住!季宴淮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倒是身旁的福喜瞥见淑妃眼中的不甘,悄声道,“殿下……”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季宴淮打断,“无事。”福喜要说什么,他能猜到,左右不过是让他提防淑妃罢了。趁着他去饶州,淑妃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个高人,能招人亡魂,听说那观尘法师在钟萃宫召回了宁贵妃的仙魂。他乍一听到,还以为是宫人胡乱说的,谁知问了陛下身前伺候的宫女太监,说是那日,钟萃宫仙气缭绕,仙乐绕梁,陛下又哭又笑,眼神痴痴对着宁贵妃曾经最喜欢的秋千说了一下午的话。等到那奇景消失,陛下也清醒过来,嘴中喃喃说着,“别走别走……”从那之后,观尘法师便常伴陛下左右。季宴淮哼笑一声,什么仙乐,什么仙魂,不过是江湖术士的把戏罢了。这淑妃倒是有几分聪明,知道陛下对宁贵妃执念颇深,这才找来这观尘替他造了这么一场转瞬即逝的幻梦。比起往前永安帝对她不冷不热,如今这位淑妃娘娘倒得了几分宠爱。据他所知,虽宁贵妃已逝多年,淑妃提起她仍咬牙切齿,如今忍辱负重唱这么一出,想来藏了大动作。“来了为何不叫人来报?”永安帝瞧着人过来,淡声道。季宴淮收了思绪,回道,“见父皇与淑妃娘娘相谈甚欢,便没来打扰。”永安帝手搭在石桌上,仔细打量对面站着的季宴淮,眼尾上挑细长,肤白如玉,神色清冷,的确像极了自己记忆中的那绝色美人。他心中忽地一软,便放缓了声音道,“今日来找朕,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儿臣此次去饶州,得了一方端砚,那日听父皇说,御书房那砚台总不趁手,今日便特地来将此砚呈给父皇。”季宴淮招招手,身后的福喜便躬身将一木盒双手呈了上来。王海瞧见永安帝点头,连忙从福喜手中接过,“陛下。”他将盒子打开,呈到永安帝面前。永安帝拿起那方砚台看了看,满意道,“不错,太子有心了。”季宴淮一笑,拱手道,“父皇喜欢就好。”他言语虽冷淡,嘴角却带了一丝笑,恍若一个得了父亲夸奖的儿子。永安帝神色慈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明日便是中秋佳节,你刚从饶州回来,那溧阳郡郡守之事便叫底下的人去查,你趁空也好休息一日。”季宴淮垂眸,“是,父皇。”宫中的中秋宴,早在一月之前便已经着手准备,皇后如今形同虚设,淑妃自得了永安帝的青睐,便将这事接了过来。这算是她进宫十多年头一次操办这等大事,自然不遗余力做到最好,好让那些在背地里笑她被宁贵妃压了一辈子的人,仔细瞧一瞧。宴席设在清陵池的登月阁。登月阁四面临水,坐北朝南,一条长长的木桥从岸边直连接登月阁,上面饰以无数嫦娥奔月宫灯,长案上也各置着白玉花瓶,里面斜插着几支开得正好的桂枝。男女左右分席。秦霄悄声对秦夫人交代了几句,又朝棠棠道,“棠棠不必紧张,若陛下问话,只要记得嬷嬷这几日教的便可。”棠棠点了点头。他这才朝左边去了。“走吧。”秦夫人朝身边的两位姑娘轻声道。今日来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平日里各种宴会都是见过的,今日瞧见秦夫人身边跟着一位眼生的少女,容貌昳丽,举止也落落大方,不由得有几分好奇。坐在她们身旁的夫人便探身过来,好奇道,“秦夫人,这位姑娘是?”秦夫人转头,见是兵部尚书的夫人,便客气道,“白夫人,这是我的侄女,棠棠。”说完,也不去瞧白夫人脸上惊讶的神色,朝棠棠招手,“棠棠,过来给夫人问好。”这还是棠棠头一回站在京都各位贵人面前,秦筝有一丝担心,可棠棠安抚一笑,便起身朝白夫人走去,“夫人好。”白夫人瞧着她这般规矩,更是惊讶,回神瞥见秦夫人带笑的脸,连忙道,“好好好,棠棠长得真是可人。”棠棠闻言,矜持一笑。有了白夫人开头,不论是平日里与秦家交好还是不交好的世家夫人都过来打听一番,起先还有些人不在意,听秦夫人说是宫中特地点了名将人带来的时候,脸色抑制不住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