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向石父,见他只顾着看儿子,于是又看向石母,石母捂着嘴哭,眼神呆滞,目光与他们对上,也很快别开,似乎是不得不接受这种“死马当活马医”的治法。
好嘛,他们也就不多话了,这种时候出来阻拦那就是来背锅找骂的,他们就在一旁帮着给石磊掖掖被角,整理一下医疗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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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思着熬到天亮就有人来换班了。
苏小曼挑出大枣,清音又从带来的几味药物里找出大戟、甘遂和芫花,“来,解放帮我这三种各称一克出来。”
“啊多少?”秦解放怀疑自己的耳朵。
“一克。”
秦解放诧异极了,一克那是啥概念啊,他跟诊这段时间知道,清姐药量有轻有重,但最轻的时候,即使是小孩子也会用三克五克,一个成年人,每味药只用一克,加起来总量也才三克,“太轻了会不会……”
清姐摇头,“甘遂、大戟、芫花都是力量非常迅猛的泻药,用量过大我怕他承受不住。”
秦解放这才想起来,前几天的《中药学》课本上好像有这么几味药,是用来攻逐水饮的,再一联想清姐昨天对石干部的诊断也是悬饮病,脑海里那些原本觉得杂乱无章的细节,忽然就被一根绳子串起来一般,“懂了。”
小伙子做事很细心,拿出称中药专用的秤,小心翼翼放了一点点药材上去,添了减,减了添,生怕多出零点零一克,又怕少了零点零一克,成功之后额头上都是汗珠子。
清音也不笑话他,作为一名合格的大夫,如果连这这点耐心和责任心都没有,那趁早不要学医。
称好之后,清音又吩咐他研磨成粉,没有带药碾,只能包在纱布里,用手指力量碾碎,确实需要青壮年男子才能干。
等这边好不容易磨好,那边锅里的大枣也煮烂了,苏小曼照着吩咐将大枣捣碎,让枣肉足够的尽量的浸泡在汤汁里,等温度不那么烫了,清音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解放,扶着石干部。”
“小曼姐,把枣汤端来。”
温热的枣汤,兑着细细的粉末,给石磊喂下去。
幸好,枣汤的味道比较浓郁,不算难闻,入口也还能接受,他倒是没有干呕或者呕吐。
等半碗枣泥汤都喂完,没办法平卧,就让他原样靠坐在床头,几人就这么静悄悄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要在平时,石磊肯定会开两句玩笑,让大家放松一下的,但现在的他,连喘气声都是粗重的,仿佛一台即将停摆的破钟,只能冲他们抱歉的眨眨眼。
石母的眼泪“唰”就下来,轻轻抱着他胳膊,“会没事的,啊,小磊一定会没事的……”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自己,还是石磊。
“你说明年国庆节基层工作结束不想回来,还想在基层待几年,我也不犟了,你想待几年就几年。”师父也是红着眼说。
在场众人听着也是眼眶发酸,好好一个年轻人,要真就这么去了,老天爷也太不长眼了吧。
秦解放心大一点,此时还有一个更关心的问题,小声问,“清姐,刚才你用的是啥方子来着?”粉末用枣汤调服,这个服药方法十分特别,他跟了这么长时间,确定清姐还从未在临床上用过,所以十分好奇。
中医,似乎总在他觉得自己摸到点门道的时候,又冒出一堆知识盲区。
“十枣汤。”
十枣汤是一首专门攻逐水饮,治疗悬饮病的方子,基本每个学中医的人都听过,但在职业生涯中能用上的次数不多,因为药力太猛,大多数人都不敢用。
“我之所以敢冒险一试,一是石干部的病情对症,病因病机都相符,二是石干部还年轻,即使是疾病终末期,也还有底子在,我想先从小剂量试起。”来的路上聊天的时候她就留意到,苏小曼说石磊平时非常喜欢运动,初中时候还是专门参加铁人三项拿奖的,工作之余只要不是下乡,清晨和晚饭后都会跑步打篮球,平时单位有什么重活累活,他都抢着干,身体底子是毋庸置疑的。
这要是慢性病,清音还真不敢轻易尝试,但是急病、骤病,她判断身体底子还在,应该具有一定的承受能力。
“姐的意思是,待会儿可能还要调整药量,重新试一次?”
清音点头,当拿不准病情和病人耐受力的时候,尝试性的先从小剂量用药,慢慢增加,这一点无论中医还是西医都是共同的规律。
秦解放点点头,恍然大悟:“谁他妈说中医不科学的,这还不科学?”
清音只是笑笑,“你啊……”
正说着,忽然床上的石磊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