诃仁哑口一瞬,又轻轻吐出两个字“回来”。刚一出声,乌玉胜就不知从哪掏出的小石子扔向诃仁后脑勺,让他被迫闭了嘴。
朱辞秋默默地听着,也不说话。
她对诃仁说的有些话,心中是表示赞同的,而且从诃仁透露的话语来看,他与乌玉胜,自小便相识且是互相信任的。
乌图勒不可能不知道此事,若是他要阻止乌玉胜势力更盛,两年前诃仁杀父继任首领时,他就该助娜木寒一族夺回首领之位。
可他没有,他甚至没有阻止诃仁折辱娜木寒一族。
原先,她以为南夏局势明朗清晰,只要让各族相争她趁乱获利即可。但此次巫族之行,却让她愈发看不透这个南夏,就像是巫医之术,画皮下的真面目透不出任何异样,如同鬼魅一般,令人心生胆寒。
乌玉胜借塔娜的口告诉她巫医之事,是否也是想告诉她,如今的南夏,鬼魅横行,王公贵族的众人分不清真假?
但乌玉阙,应当是真的。
诃仁忽然往下一跳,平稳地落在谷底。
朱辞秋这才敛了思绪,缓缓走下台阶,但差一点被最后一层台阶绊住,身后的乌玉胜一把拦住她的腰,将她平稳地带到地上。
霞山谷底,到了。
诃仁从一旁的落石随意挑了几个,蹲下去在一旁摆成了小山的形状。
不等朱辞秋问,他便主动开口:“辩方位的小玩意儿,为了不让我们在原地打转。”
他又站起身,指着被石柱岩壁包裹住的一处羊肠小道,从怀中掏出一根粗绳,将一端扔给朱辞秋身后的乌玉胜,见乌玉胜接过后,开口道:“将此绳绑在身上。一定要跟紧我,风沙落石随时会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打乱地形,那会让我们分散在不同的岩壁间,你们找不到正确的路真的会被困死的。”
乌玉胜嘴皮有些泛白,眉头也紧皱着。他将手中的帷帽重新戴在朱辞秋头上。又抬起手,将绳子绕了个圈,从她头顶往下,紧紧地圈住她的腰肢,他弯着腰,大手在她腰上游走一瞬,确定绳子牢固后在她耳畔轻轻出声:“此间风大,殿下记得带好帷帽。”
朱辞秋沉默一瞬,随即点点头,乌玉胜这才将绳子的末端绑在自己腰间,她忽然上前一步,抬手替他检查了一下绳子是否牢固。
乌玉胜双眸一亮,似乎连嘴唇都不再苍白。
她抬起头,隔着帷帽都能看清他眼中的亮闪,但很快移开视线,淡淡道:“我们都别死在这里。”
没人管的诃仁自顾自地套好绳索,高喊一声:“走了!”
她与乌玉胜便齐齐转身,跟在诃仁身后缓慢地朝那条羊肠小道走去。
但不过走了半日,她已经有些口干舌燥,空腹的感觉也让她不太好受。不知是否是地形的原因,让她在此地的不适感要更为严重些。
乌玉胜与诃仁倒还好一些,但越往前走,日头越大,几个人的步子也愈发缓慢。
终于走到一处岩壁的阴凉下,她想要往阴凉处去歇一歇,整个人也不自觉地想要往哪去,却忽然被乌玉胜与诃仁一左一右地抓住胳膊。
乌玉胜指了指阴凉下,她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强行按住他的手指让自己定了定神,这才看见被风沙与落石掩埋的人的尸骨。
想来那些人,也是跟她一样的感觉,想要去岩壁下休息片刻,不料却丧了命。
“要不,你们谁给我一刀。”朱辞秋嘴唇愈发干燥,说一句话都觉得疼痛。她松开手,看向乌玉胜,“这样我便能时刻清醒了。”
乌玉胜垂首,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帷帽的帽纱,语气意外地有些轻柔:“就快到了。”
诃仁冷哼一声,拉着绳子就要往前走。
朱辞秋被拉得一个踉跄,若非乌玉胜扶住她,她差点就要摔在地上。
“这得怪乌玉胜,非要急吼吼地往这来,水粮都未来得及备,我们只能渴着饿着了!我说你这个殿下也是,不清楚的地方你就不要莽撞行事嘛,若没有我,你身上的毒怎么来霞山谷解?”诃仁并不关心身后如何,只在前头说个不停。
她觉得诃仁今日的话要格外多些,又在谈到身上毒时思绪清明一瞬,“母赫族,也知霞山谷。”随即又道,“诃仁,你继续说。我发现你说话能让我不再受此地所扰。”
身后的乌玉胜忽然抓住她的手,抓得她有些疼,“殿下,为何不让我跟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