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势而为,牺牲一座城的人,让皇帝和长孙氏的矛盾再激化一些,让皇帝暂时将目光从裴氏身上移开。”裴云蕖平静道:“就是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
“二小姐何等的聪明,想得自然对头。”甄袭云诚恳道:“还望小姐体谅裴国公的苦衷,而且裴国公觉得,这原本也是对小姐的一次历练。”
“是么,这么好的历练,怎么不让我姐去?”裴云蕖冷笑道:“在我的印象里头,我姐可是从未经历过这么好的历练。”
甄袭云道:“裴国公的意思是各有各的用场,你姐喜静,便让她安心嫁个好人家,到时候为裴家网罗些人脉,你喜动,而且大概不会家中想让你嫁谁就嫁谁,将来你要在外面独当一面,那该有的历练还是要有的。”
裴云蕖淡然道:“包括丢命的这种?”
“裴国公就觉得二小姐会想岔了。”甄袭云声音突然低沉了些,“黑沙瓦当初就是咱裴家做主建的,当时管事的都是裴家的人,裴国公说他既然知道以你的脾气,知道有危险也会去,那他能让你死在那么?”
“哦?”
裴云蕖微嘲道:“这么说他还真留了什么后手?到底是什么后手,说来听听。”
“老羊头在那里的。”甄袭云道:“你也知道裴家往西域去的事情,都是他带人去办的,他对黑沙瓦很熟。他有完整的黑沙瓦下面水道的地图。那群吐蕃人就只是想要抢东西,不可能跑到下面水道去抓人的,而且老羊头在那里,他们想要抓你也抓不到。”
裴云蕖微微眯起了眼睛,“意思是老羊头在城里躲着,哪怕整座城里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死?他可以带着我躲到城下去?”
“是。”甄袭云道:“只是后来局势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计,小姐既能成为大唐的英雄,长留青史,他便自然不需要出面将小姐带到城下的水道。”
“那我倒是要谢谢他没有强行将我带到城下水道去,否则我可是要成为某人最讨厌的那种人了。”裴云蕖冷笑道。
甄袭云心中隐约猜出了她所说的某人是谁,他知道那人恐怕就在隔墙后面坐着,但是他面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道:“二小姐明白国公已做万全的安排就好。”
“让我去历练就是钻下水道,这历练安排得一级棒。”裴云蕖笑了起来,她看着甄袭云道,“你回去告诉我父亲,裴家生我养我,我当然不是不识大体的人,既然他说我注定在外独当一面,那这次我心里面不舒服,他这做父亲的肯定要弄点什么东西哄哄我。我多的也不要,我姐反正要嫁人的,她手里头的那座绣坊,还有那座暗云坊也不如一起交给我,我累就累点算了,但我快乐。”
甄袭云的脸顿时有些僵硬,时间好像停顿了一样,他凝滞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才开口,“二小姐这样的要求,我会告知给国公,但我并不能保证国公一定就能答应。”
“你只管将话带到,但你得好好记住,一字不差。”裴云蕖淡淡的说道,“我同时会让厉溪治也传一封信给我父亲,若是我知道你没有老老实实传话,那我可不管你是谁的人,除非你躲着不要让我的人找到,否则我一定将你的脑袋拧下来。”
甄袭云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这名身着华服,显得异常美丽的少女,对方戏谑谈笑之间,却蕴藏着极大的自信和杀伐果决。
到关外走了一遭回来,这名以前不太靠谱的少女,的确已经飞速的成长。
但让她真正强大起来的,却应该是那道隔墙之后的少年。
“我会让二小姐的话原原本本的带给国公。”他看着裴云蕖,用更加恭敬的语气,缓缓说道,“国公这次还让我带话给二小姐,大小姐的亲事已经定了。”
“哦?”裴云蕖倒是好奇起来,道:“她要嫁给谁?”
甄袭云道:“她和三皇子的婚事已经订了。”
“这倒是真让人想不到啊,我裴家还能出个王妃?”裴云蕖想了想,道:“可惜不是太子妃啊,她就不怕到时候李氏倾轧,她脑袋也保不住?”
甄袭云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三皇子显然也是担忧太子对付他,所以才想借助裴家,对于国公而言,能和李氏联姻也是好事。”
“对对对。”裴云蕖笑了起来,“大不了到时候出事的事情,父亲再来个大义灭亲,形势不妙的时候,把三皇子和我姐先行绑了送给太子就成。”
甄袭云面容又有些发僵。
这天是怎么都聊不下去了。
所幸要说的事情也已经说完。
他便缓缓起身,道:“国公交代我的事情都已经说完,我这便回程了。”
裴云蕖微微一笑,道:“厉溪治,你替我送送。”
甄袭云道:“二小姐不用客气。”
裴云蕖笑道:“倒不是我客气,关键这些时日幽州城里不太平,据我所知,六品七品的修行者都烂大街似的,死了好几个,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在我父亲面前,我倒是说不清楚了。”
甄袭云心中顿时一寒,也不敢再废话,低垂着头便走了出去。
等脚步声远去,顾留白推开隔墙上的门,走了过来。
“这下倒好,三皇子很有可能是堕落观隐道子,我父亲倒是将我大姐许配给了他。”裴云蕖看着顾留白说道。
顾留白好奇道:“听你的意思,你父亲倒真是个枭雄人物,恐怕就算确定三皇子是堕落观隐道子,他也依旧会让你姐嫁过去。只是你怎么和你姐这么不对付?”
“你以为我为什么从小就喜欢往外跑?”裴云蕖咬牙道:“还不是因为在家里老受她的窝囊气,我那时候才多大,话都说不清呢,她就老喜欢弄坏自己的衣衫或是家中的宝贝东西来嫁祸给我,要不是我父亲觉得小娃娃皮点有出息,恐怕我没几岁就要丢给别人去养了,我稍微明白点事情的时候,就赶紧离她远远的。到时候她就嫁祸不了我。不过她更为变态的是,从嫁祸不了我开始,就老是暗中派人给我使绊子。”
顾留白苦笑道:“这好好的,学李氏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