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皇帝和重臣们关心的这些,十六年前那些边城消失之后,遗留下来的战孤儿则只有很少的地方官员才会去关心。
妥善的处置这些人要耗费不少心力,更要耗费钱财,却得不到多少收益。
能够在若离坊安生活下去的这些战孤儿,哪怕都是赔笑乞食,但比起那些得不到关照而流落街头的战孤儿,这命却是好出了太多。
没有父母和家族的势力照顾,便只能靠手足,靠当初这些一起艰难活下来的人。
天井边缘站着的那名微胖的胡人少年叫做安知鹿。
是他们若离坊这些战孤儿的头。
在一起艰难乞食的这些战孤儿里头,安知鹿当初是最被人瞧不起的。
因为他是胡人。
他父亲当年虽然也有军籍,但只不过是在军中担任杂役。
再往上追溯,包括他父亲在内的那批胡人,先前只不过是唐军的俘虏。
然而这个当初最被人看不起的少年,却凭着脑子和胆气,成了他们的头,而且在没有进入任何修行地的情形下,已经成为了他们之中唯一的修行者!
今夜,已经通过琴剑修所首战的他,将迎来在永宁修所的第一次正式登场。
安贵和安知鹿是最好的哥们儿,因为记事时开始就受安知鹿照顾,而且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姓名,所以安贵也用了安作为自己的姓氏。
他当然比其余任何人都要清楚,安知鹿到底吃了多少苦。
他甚至知道,当年这三个修所之所以决定用安置战孤儿这招来说服那些官员,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安知鹿冒着被活活打死的风险,硬生生的去拦下了若离坊一个重要人物的马车。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眼眶微湿。
裴云蕖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个青衣小厮的异样。
回头看到他眼眶红红的样子,裴云蕖却会错了意,她以为安贵是被自己银子砸额头砸得太疼。
“也太不吃痛了吧?”
她二话不说又丢了颗碎银子过去,不过这次是丢到了安贵的胸口。
安贵瞬间回过了神来。
他一时没整明白裴云蕖为何又拿银子砸自己。
不过他看出来裴云蕖和顾留白似乎不难说话。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轻声道:“能不能托两位贵客帮个忙?”
“?”裴云蕖一愣,“帮什么忙?”
“等会儿我有个兄长会出场和人比斗,我想买他赢。”安贵鼓足勇气轻声道:“倒不是想赢银子,就是想给他鼓鼓劲,他也是战孤儿,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只是我们这些人,是不能下注的。”
“是那个胡人?”
顺着安贵的目光,裴云蕖和顾留白看到了那名跃跃欲试的微胖胡人少年。
“他虽是胡人,但父母都在边城为我大唐战死。”安贵道:“他叫安知鹿,若有贵人提携,必定有不俗成就。”
“这么肯定的?”
裴云蕖笑了,戏谑道:“那你想我们帮你投多少两银子赌他赢?”
“就是表示一下支持他的心意,倒真不是为了钱财。若是投多了,外人知道恐怕还以为我们知晓什么内幕,自己人投自己人呢。”安贵不好意思的递给裴云蕖一块碎银子,“就帮我投这一块就行。”
“你做事倒是有些分寸。”裴云蕖看这安贵倒是觉得有些顺眼,她倒是动了些提携此人的心思,看着安贵递到面前的碎银子,她顿时鄙夷的笑了笑,“怎么,难道我送出去的银子,我还能收回来?”
安贵一愣,他不知裴云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云蕖却是摆了摆手,不屑道:“既然给了你,你便收着,这样的一小块碎银子就差不多半贯铜钱,等会我帮你下一贯铜钱赌这安知鹿赢,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这如何使得!”
安贵连连摇头,他还要再说,顾留白却是笑了笑,道:“你再多话,她可是要生气了。”
“多谢两位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