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恭敬地应道。
他是榜葛剌苏丹国的官员,文化人,对于西边咄咄逼人的强大邻国,当然有所了解。
“上使大人,莫卧儿苏丹国的苏丹,是帖木儿的后裔。”
俞大猷很想问一句,这个靠北帖木儿,又是什么来历。
但他忍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一问,这故事今天就听不完,明天都不一定能听完。
“莫卧儿苏丹国的开国国主巴布尔,原本是河中地区费尔干纳苏丹,还曾经占领过撒马尔罕。
后来被对手击败,向南退却,占据了喀布尔和坎大哈,几次北上想收复河中旧地,均告失败。
五十年前,巴布尔只好调头向南展,先是占领了旁遮普,而后又击败了德里苏丹,最后击败了占据恒河平原的阿富汗人和南方的拉杰普特人,建立了莫卧儿苏丹国。”
使者娓娓道来,俞大猷和站在他身后的何塞等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四十年前,巴布尔死了,他的长子胡马雍即位,治下叛乱不断,尤其是东部阿富汗王公舍尔沙,几次打败了胡马雍,还占领了德里,建立了苏尔苏丹国。
二十五年前,舍尔沙战死,胡马雍重新占领了德里,复兴了莫卧儿苏丹国。十五年前,胡马雍病死,他十三岁的儿子阿克巴即位。
当时的莫卧儿苏丹国又陷入了低谷,都德里被阿富汗贵族希姆占领。阿克巴在他舅舅白拉姆汗的帮助下,打败了希姆率领的阿富汗联军,夺回了德里。
阿克巴在十八岁时把舅舅白拉姆汗放逐去了麦加,开始四处征战。北印度,包括沼纳朴儿等国,都已经被阿克巴所灭。现在他正在全力对付西边和南边的拉杰普特人。”
俞大猷摸着下巴,问出了一个问题:“本帅捋了捋,莫卧儿苏丹国的家史,无非就是河中那边混不下的破落户,跑到天竺这地方,然后大杀四方,称王称霸,成为一代雄主,几近统一了你们天竺?”
使者被这直入灵魂的一问,问得哑口无言、瞠目结舌,最可悲的是,扪心自问,人家说的十分有道理,完全符合事实,根本无法反驳。
这就让人更加心塞。
看到使者没有反驳,俞大猷继续捋着胡须,转头对何塞说道:“现在我能明白,你们西夷人,派数万人,一路烧杀抢掠,居然从兑洲(欧洲)绕着坤洲(非洲)杀到天竺和满剌加,几百人就敢灭一国。
原本以为你们很厉害,跟前汉唐锐士有得一拼。可是交手之后,本帅很纳闷,不难打,很弱啊。
根本不是我想得那么回事,也就帆船大、火炮犀利。真打起来,还不如倭寇敢拼命呢!
怎么就天下无敌地打到我们眼皮子底下来的。现在本帅明白了,不是你们有多强,而是你们的对手都太烂了,你们是一路捏着软柿子打到我们大明门口的。”
何塞堆着笑脸说道:“大帅说得对。西班牙和葡萄牙人就是专找软柿子捏,真实战力不及我大明王师十分之一。”
俞大猷呵呵一笑,又说道:“难怪皇上一直在催促我们赶紧出洋。
皇上圣明啊,一眼就看穿玄机来。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肥羊这么多,我大明王师使劲地跑马圈地、抢占肥羊,五十年、一百年都圈不完,抢不够啊!”
俞大猷一拍座椅护手,“好了,这位使者先坐下。相信过不了多久,阿拉干国的使节也会来,我们三家坐下来好好谈谈。”
榜葛剌苏丹国使者一时没反应过来,“上使让我们谈什么?”
俞大猷头一仰,悠悠地说道:“谈什么?谈王化大事。大明没有看顾你们百余年,看看你们都成什么样子,不服王化,不明天理,与野兽何异。
以前我们大明事多,按住了葫芦浮起来了瓢,现在好了,周围都收拾清静,有余力来看顾你们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我们大明来了,那么你们就要遵教化、懂廉耻、明天理。”
使者听完通译的话,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终于才回过味。
玛德,说得这么好听,其实就是一句话,以后这片要按照大明的规矩来!
何塞也听出话里的意思,敬佩地看着俞大猷。
大帅,你这道貌岸然的样子,我真恨不得现在就跪倒在你身边,叫你一声义父。
晚上,大火还在继续燃烧,红光照亮天空和大地,就像一头红色的洪荒巨兽,在黑夜里跳动着。
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上午才徐徐熄灭。
第二天中午阿拉干国的使者匆匆赶来了,阿拉干国都离这里也很近。这段时间,俞大猷也了解了阿拉干国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