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穆塔猛地抬起头。
虽没说话，但那神情明显是：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但下一秒他就又疑惑起来，凝眉道：“可是……好像没有什么邪术能导致现在这样？”
“至少我知道的范围内没有。”
“强行复生死者的话，拘魂术，借尸还魂，封尸术，或者万蛊塑身，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先尝试这些……因为邪术的反噬导致我自己失忆倒说得通，但现在这样……”
“而且，如果那个确实是真的……我为什么没有出去救你？”
“我明明知道你有危险，你会死……就只隔着一扇门，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又想起噩梦最后的那段画面，穆塔的状态明显地不稳定起来，环着黎明腰身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冰凉的手指紧紧握着她腰侧的一块皮肉，指尖隐约发颤，像是陷入了某种极其强烈的、完全不受理性控制的痛苦和不安。
就好像……莫名地在害怕她会突然再次炸成一片骨肉横飞的血雾，再次死在他面前。
并且他也耿耿于怀着、难以理解着、自责怨恨着，他怎么可能就那样看着她死，却什么都没干……
随着他的情绪骤然激动起来，眼角边顿时便绽出那代表噬神蝶开始躁动的条条红痕。
“竹子？！——竹子你别这样，不至于的，我好好的在这呢，你冷静点……”
见他突然这样，黎明一时也顾不上别的了，连忙一手用力回抱住他，一手安抚地托住他的脸。
“你不可能会对我见死不救的，绝对不可能。你自己明白，我也觉得相信。——所以肯定是这里面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问题，一定是它有问题，这段记忆有问题，这件事有问题，而不是你的问题。”
“别胡思乱想，看着我，来，看着我……”
穆塔情绪突然不稳定成这个样子、几乎像是随时要崩溃的程度，相处这么多年，连黎明都没有见过。
真的很奇怪。
虽然这人平时就因为自觉是个给别人带去危险的怪物，总觉得被所有人敬而远之、被嫌弃被抛开才是应有之义，对亲昵对感情总是患得患失、什么玩意儿的飞醋都吃、随时把玩笑话当真、极其缺乏安全感。
虽然一旦出现什么问题，总是往他自己身上归因，觉得一切都是他做得不够完美、都是他的错，这就更是这人的老毛病，改不了的坏习惯。
但仅仅是因为提起、想到那一幕，谈及那一幕很有可能确实是真，他就能如此突如其来地情绪不稳到这种程度，还是太过火、太奇怪了……
然而黎明此时也顾不上寻找原因。
她略显手忙脚乱地疯狂安抚着怀中人的情绪，牵着他的手贴在自己颈侧、胸前，让他感受自己此刻切切实实活着的证据，心跳，脉搏，体温，努力用这些让他缓过来，给他真实感，让他心安。
“我在的，活得好好的，你摸，你看……你没有对我见死不救，你怎么可能对我见死不救？我都坚信不可能，你怕什么慌什么呢？”
“不会的。相信我，我说那段记忆里肯定还有问题就一定有，你别想它了，宽心一点……”
一句接一句哄着、宽慰着，犹恐不足，黎明又拉起他的手来，安抚地在掌心里、手腕上亲了又亲。
好在，这一系列的抚慰终于还是起了作用，发疯似的把她死搂在怀里良久之后，穆塔的状态终于慢慢好转下来，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渐渐从那种突然又非理性的情绪里拔出来，有点发直地看着她，慢慢地回过神。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突然就……”
“吓到你了吧？抱歉……”
他好像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回过神来后有些惊魂甫定又有些懊恼，垂下眼帘擦着发际沁出的冷汗。
“没事，你没事就好。”
黎明伸长手臂够过那杯蜂蜜水递给他，恰在这时，腕上的系统手表震动起来，显示有一条来自其他旅行者的消息。
点开信息看完，穆塔也接过水杯乖顺地喝了大半杯蜂蜜水，整个人的状态越发平复，看着没什么事了，于是黎明没再多说，而是冲他指指自己的手表。
“那个，你要是缓过来了感觉没事了的话，咱俩把桌子收一下吧。——我约了茹音丹雅，想问问她有没有类似你这种失忆的情况。她已经出门了，一会儿就到。”
“你想跟她打个招呼吗？不想的话一会儿你直接回屋歇会儿也行，我跟她聊。”
对一起收拾餐桌、黎明一会儿约了人、他不愿意见外人可以回屋不见这三件事，穆塔都毫无异议，起身便往餐桌边走，但同时给了黎明一个茫然疑惑的眼神。
——茹音丹雅？那谁啊？
——听起来怎么好像我应该认识，不然姐姐应该不会问我要不要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