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一行四人到达那里的时候,沈凌已经在了。
他手里拿着一把铲子,正对着角落不起眼处一个没有木碑的小土丘用力挖掘。只是面前的坑还很小,显然同样也没到太久,而且挥铲子的动作显得很笨拙不得要领,一副不擅长这种重体力劳作的样子。
——很多时候,类似“法师多脆皮”这种刻板印象,还是自有它存在的道理的。
越是法力强大的法师就越容易习惯于用法术解决一切问题。在黎明认识的那些同样为“零”效力的各种玄门人士中,大把都是连扫地拖地这样日常的琐事都随手一个风咒搞定,让风操纵着扫把拖布自去打理。
家务都未必肯在物理层面上动手,就更别提让他们亲手干挖土这种脏活累活了。
“给我。”
于是黎明直接冲上前,把铲子从他手里抢了过来,拨了他一下,示意他靠边歇着去别碍事,自己抡开膀子咔咔咔三铲子下去,直接把半个坟包给推平了。
又往深处挖了一阵,等荒草荒草萋萋的坟包彻底被推平翻开,慢慢地地下潮湿的泥土里露出一个油纸包来。
除此之外,这座坟里什么都没有,无论是棺材还是骨灰盒。
油纸包里又是一个旧本子。
本子旁边还放着一枚早就生锈的蝴蝶发卡。看形状,正是原该在袁馥抽屉里小盒子中的那个。
果然……
没有多看发卡,黎明径直打开了那个本子。
——那是一本日记,是袁馥的。
因为时间有限,日记的内容文字量又不少,黎明没给众人传阅,而是自己拿着,直接把能辨认的内容读了出来:
日记里,袁馥一直称姜琪为“琪琪”,对姜珂则一直是连名带姓地称呼,远近亲疏很明显。而且看得出来,她似乎并不太喜欢姜珂,觉得她太冷淡内向,无趣木讷。
后来村里来了一只流浪猫,袁馥很喜欢,但袁家夫妇不准她在酒坊养宠物,她便偷偷养在村北的树林里,等夜深人静时悄悄带些饭菜出去喂猫。
就这样,姜家姐妹在夜晚私会的事情,便被她撞破了。
有许多次,她远远地看见姜琪带着姜珂爬到树上看月亮、给姜珂梳头、摘些野花编进她的辫子、拉着姜珂捉萤火虫、甚至搂着姜珂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唱歌给她听,凡此种种,亲密极了。
那时年纪尚小,袁馥对仪式和镇女意味着什么大约还不太清楚,也不知道为什么村里大人三令五申任何人都不许与镇女来往。
因此,尽管觉得她们这样不停大人们的话似乎不对,也考虑过要不要告诉大人们,但最终,因为和姜琪曾是好友,担心大人们知道了姜琪会受惩罚,犹豫之后,她并没有说。
就这样一直到十年前,她又一次意外地发现,姜琪似乎在偷偷记录村子周围的地图。
已经十六岁的她敏锐地意识到姜琪可能是想逃跑。
毕竟,仪式就快到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姜琪是个人呢?
而且她也知道,这一代符合镇女年龄的孩子只有姜琪和她。如果姜琪跑了,村里肯定会逼她顶上的。
她明显地慌了怕了,因为不想死,最终选择了举报姜琪和姜珂。
文风平实娓娓道来的日记到这戛然而止,后面几页满满都是大大小小的“琪琪”和“对不起”,显然是在背叛朋友的罪恶感下,这个姑娘精神压力实在太大,几乎濒临崩溃了。
最后一页,她用颤抖得歪七扭八的字迹写了一句:“我投了反对票的,可是没有办法,我一个人阻止不了他们,改变不了结果。求求你,求你安息吧,不要怪我。”
——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
合上日记本,黎明抬眼看向其余几人:“我们之前,被副本误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