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狼狈。梁千琳吓了一跳,当即拉起他的手让他在沙发前坐下,心疼得忍不住掉了眼泪。“让妈妈看看,”她哽咽着摸了摸梁思眠的眼睛,“这是怎么了?谁把我们小眠欺负成这样?”她小心翼翼地帮梁思眠摘下隐形眼镜,又扒拉了两下他凌乱的头发。梁思眠呆坐着,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小眠?”梁千琳紧紧抓着他的手。梁思眠泛着红血丝的眼珠转动了,他看了一眼面前的母亲,又很快移开视线。“李飞遥来了。”他说。“李飞遥?他又来骚扰你?”梁千琳从沙发上腾地站起来,掏出手机去阳台打电话。片刻,阳台上传来了梁千琳几乎是吼叫的声音。“离我儿子远点!当初是你自己决定要去过新生活,现在凭什么又对他说三道四?你今天又做了什么,居然把我儿子弄成这样?!”梁思眠低头摩挲着手掌上被自己弄出来的一排指甲印。家里很安静,即使他并不想听,手机里李飞遥的声音还是隐约传了进来。“你要不要先问问他做了什么?梁千琳,你是怎么教育他的,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什么样子?小眠现在好得很!”“好得很?他监听别的女孩子,在别人家里装摄像头,还和不三不四的黑客混在一起,你说他好得很?”“你别胡扯,小眠是学网安的,我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和黑客混在一起?”“你不相信?好,我把证据给你。”片刻后,梁千琳陷入沉默。梁思眠抬起头,如等待审判的罪人,看向被遮光帘挡住的阳台。昏暗的光从半透的纱帘后透进来,母亲握着手机,呆呆地站在原地。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壁纸上是孟允柯坐在花店里的照片。【允柯哥哥:到哪里了?早餐都凉了,你怎么还没来。】梁思眠没有注意到新消息,屏幕很快暗下去。时钟的秒钟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等了一个世纪,纱帘后的身影终于转过身来。梁千琳什么都没说,挂断电话,推开了阳台的门。白日的光落进来,梁思眠下意识眯起眼,像一只生活在阴暗角落的小动物,不舒服地挪到光照不到的地方。梁千琳一步步走过来,在他面前坐下。母子二人就这样沉默着,过了许久,梁千琳才犹豫着开口。“李飞遥是不是污蔑你?”梁思眠埋着头,还在数手掌上那一排月牙。“小眠……”梁千琳再次开口。“不是。”梁思眠平静地说,“他说的是真的。”他说完,忽然笑了。这就像一场噩梦,他像一条将死的鱼,被黑雾开膛剥肚,露出最丑陋的模样,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扔到阳光下。他痴痴地笑着,看着满脸惊讶的梁千琳。连母亲也对他厌恶至极了吧。他呼出一口气,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起身往外去了。“小眠?!”
梁千琳被他吓了一跳,快步跟上去,“你干什么?”心跳声如惊雷,母亲的追问在此刻像一只穷追不舍的野兽。梁思眠脸色发白,被角落里横着的拖把绊了一跤。他匆匆爬起来,顾不得膝盖的疼痛,冲到门口打开房门。梁思眠一手撑在门上,顿了顿。他站在玄关处,面前是敞开的家门。“……李飞遥没说错,”他喃喃道,“本性难改,我就是一个坏人。”说完,他转身跑出去,摔上了门。“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桦台市局部地区有雨夹雪,并伴随短暂的降温,请市民朋友们做好防护。”小超市里的老旧电视机播放着午间新闻,梁思眠匆匆走过,天上已经下起了雨雪。他的头上沾了许多雪花,融化成冰冷的水滴,渗透进发丝里,视线因为没有戴眼镜而模糊成一片。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慌乱地裹紧羽绒服外套,快步朝外走去。晦暗的街道无限延长,那些城市的血管分叉交汇,他却不知该去哪里。雪越下越大,冷风无法冲刷他心中的愤怒与绝望,他不敢面对母亲,不敢面对李飞遥,更不敢面对孟允柯。他没有地方可以去,哪里都容不下他。他责怪自己被短暂的爱意冲昏了头脑,居然忘记从前对孟允柯做了多么无法原谅的事,以为从此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和孟允柯在一起。可就像李飞遥知晓了真相一样,孟允柯如果一次又一次想起那些事,心里的喜欢也会很快被浇灭吧。梁思眠浑身都湿透了,街上的行人们纷纷捂着头快步跑过,只有他还在固执地往前走,像一条将死的鲨鱼,浑浑噩噩地游着,直到精疲力尽。他沿着与大学城相反的方向走了很久很久,终于走不动了,才在路边网吧的挡雨棚前蹲了下来。头发湿漉漉的,风一吹便觉得更冷了。他往角落里缩了缩,双手因为心情的起伏而发着抖,路上的雨夹雪变成了冰雹,噼里啪啦地砸在雨棚上。他闭上眼,耳边只剩下头顶雨棚被撞击发出的声音。初中的某个冬天,冰雹砸上学校小卖部的雨棚,发出巨大而密集的声响。小小的梁思眠穿着脏兮兮的白校服,摁住面前曾经的好友,将男孩的背抵在冰冷的墙上。他哭着质问道:“你以后都不和我一起回家了吗?我每天给你买零食,作业也可以借给你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送给你,这样也不行吗?为什么要离开我?”好友露出惊恐而嫌恶的眼神,挡开他攥着自己领口的手。“谁敢和你做朋友,”他哆哆嗦嗦地说,“每天缠着我,还说着离不离开的,不觉得很奇怪吗?”“哪里奇怪?我只是想和你继续做好朋友呀。”“你真是怪人!”面前的好友用了很大的力气,将他一掌推开。梁思眠愣住了,整个人向后跌去,一屁股坐在水坑里。男生转身跑了,干净的板鞋踩到了污泥,脏水全部溅上梁思眠身上的校服。他的屁股很痛,于是抱着自己的膝盖,瑟瑟发抖地哭起来。眼泪落进水洼里,激起一小片涟漪,脸也变得扭曲不堪。记忆中,好友的面容逐渐变化,变成孟允柯的脸。犹如他在阴暗处偷窥的那些日子里梦到的,孟允柯对他露出嫌恶的表情,冷冷地说:“我们还是分手吧。”冰冷入侵感官,梁思眠从回忆中猛地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瘫坐在地上。一如当年被好朋友推开那样。他被黑雾背叛了。就连黑雾这样的恶人也看不上他,孟允柯又能忍他多久呢。父母、爱人、朋友。没有人会接受他的。他痛苦地坐在潮湿的地板上,靠着脏兮兮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