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后,又有一支军队来此。他们人数很少,只有一百之数,所有战士,全部乘坐金雕。这雕双翼伸展,长度在五丈以上,百余只排成整齐阵势,如同一片遮天蔽日的金色云彩,十分壮观。张元敬以为又有一场大战,到得近处时,才发现前方领队的两人,是柳中柱和火鸦道人。他们终于寻来了。火鸦道人远远看到张元敬,长出了一口气,对身侧的柳中柱说道:“多亏柳香主另辟蹊径,否则要寻到张副使,还不知要到何时!”柳中柱连忙谦虚道:“张副使在北三坛遇袭失踪,实乃我等失职,岂敢言功。”他顿了顿,又道:“也是坛下教众发现了狼骑踪影,这才寻迹追了过来。否则,在这茫茫戈壁中,便将北三坛十万教众撒出来,短期内也难从中寻到张副使。”两人这里说话,张元敬已是纵剑迎了过来。他朝火鸦道人看去,只见这老道气机浑圆无缺,周身自有一股道韵流转,显然是修为到了一境之圆满,不觉又惊又喜:“前辈,你进阶大圆满了?”火鸦道人微笑颔首:“被魔火烧炼,因祸得福,侥幸成功!”张元敬笑着赞道:“也就是前辈法力深厚,应变有方,方能转危为机。真是可喜可贺!”火鸦道人仔细打量张元敬两眼,见他气机充盈,泽光暗流,修为似乎提升一大截,隐隐有突破结丹后期的迹象,不似遭遇劫难,反倒像是得了什么机缘。便玩笑道:“且不说老道,我看元敬吉人自有天相,一场祸患,怕不是成就了何等机缘吧?”张元敬当着柳中柱不好多说,便笑着摇摇头:“哪有什么机缘。也算我有点保命的手段,倒是有惊无险!那荀友山于战斗中施展的强行挪移之法,真是防不胜防、厉害至极。不知此地,距离金法王府邸有多远?在哪个方向?”柳中柱上前两步说道:“张副使,这里在幽冥谷的西北方五万里,名唤黑戈壁。黑戈壁约莫有六七十万里方圆,因为狂沙地火甚多,故而一般修士很难穿行而过,算是我烛神教的天然屏障。出了黑戈壁,便是那千剑宗势力范围了。”张元敬恍然:“哦,原来有五万里之遥,难怪那荀友山有恃无恐,不怕短期内被你们找到位置。”柳中柱面色凝重地指着周围一地的狼尸和魔修问道:“这些狼骑是张副使所杀吗?”张元敬点头道:“不错。因一场意外的地火,本使者摆脱了荀友山及其同伙的追踪,但很快遇到了这些狼骑的袭击,他们的首领是个圣核境魔修。狼骑是哪方势力所有?”柳中柱扫视地上的残肢断臂,估摸着狼骑的数量,口中则沉声答道:“左神使!”张元敬与火鸦道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有些震惊和失望。左神使欲将张萱推上教主之位,无论其有何图谋,总还有合作的可能。但是,现在看来,那位神秘而强大的左神使心思叵测,不可用常理度之。在他的谋划中,他们两人的存在不是一种助力,反是一个重大隐患,必须提前清除。两日后,张元敬、火鸦道人在柳中柱及一百金雕兵护送下,赶回了幽冥谷金法王宅邸。自那日荀友山将张元敬强行挪移走后,金法王可谓勃然大怒、气急败坏,当即调兵遣将,欲将由左神使、右神使、白法王三方势力组成的宣慰使团分割包围,就地羁押。权又煊、吕杨、齐峰三人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一时剑拔弩张,便要大打出手。这时,还是柴老七劝住了金法王,主张调查清楚再动手,不可中了挑拨离间之计,更不可因怒兴师,同时与其余三方势力对抗。金法王冷静下来,认可他的意见,询问如何调查。柴老七提出兵分两路,一路由柳中柱带人去寻张元敬,最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路由金法王坐镇府邸,他柴老七与三方接触,旁敲侧击,探问情况。如此,两路情况综合,不难推断出事情真相。金法王没有骤下决定,而是等到被董长风化作的魔火足足烧了三个时辰的火鸦道人脱困而出后,与之商议,方才定下对策。柳中柱这一路,增加了火鸦道人,而另一路,则由金法王亲自出面,质询权又煊、吕杨、齐峰。金法王当即去盘问权又煊、吕杨、齐峰三人,但这三人翻来覆去,只有几句话,也打听不出更多消息来。权又煊坚决否认董长风是遵守左神使命令,刺杀神恩使者,此人行为,要么纯属自作主张,要么是受到了荀友山的蛊惑。左神使只有一个命令,就是确认神恩使者是否能够治愈烛龙大人,若能,则与之合作并赠与大机缘,若无,则不予理睬。吕杨声称,他奉右神使命令来此,只为与金法王谈合作,一起对抗左神使。荀友山也是右神使下属,他为何会出手掳走张副使,目的何在,吕杨则表示毫不知情,但又十分肯定地说,这绝非右神使的命令。,!齐峰则说,白法王只给他一个命令,就是经金法王同意后,请神恩使者去南三坛诛杀地魔兽,至于周期文,向来是个胆小懦弱之辈,他献祭魔神幻影符的行为明显不是出自本意,必定是被荀友山以魔功控制后所为,与白法王无关。“这么说,策划刺杀行动的,还是左神使?”金法王听了柳中柱汇报的情况,脸色露出怀疑之色。火鸦道人眼中异色一闪,开口问道:“法王似乎并不同意这个结论?不知哪里不妥?”金法王摇摇头:“无论是董长风、荀友山的言行,还是狼骑的出动,都证明此事与左神使有关,老金我也没有不同意的。“只是,左神使向来行事谨慎,非理不为、非义不行,此次之事,却与他平日风格大相径庭!而且,两位神恩使者若能治愈烛龙大人,对他有利而无害,他即使不主动来迎两位使者去总坛,也不当派出人手行此刺杀之事!”火鸦道人抚着颌下短须,点头应道:“法王之言,甚有道理。老道也有此疑虑。此事颇为复杂,牵涉其余三方势力,又晦暗不明,不宜过早下结论。不知法王与右神使、白法王两方,向来是什么关系?”金法王略作沉吟,缓缓说道:“要论关系,我北三坛与右神使、白法王向来亲近。原来就准备与他们合力,在祭祀物资上做一些手脚,让涅盘祭祀不了了之的。结果,使者一行从幽冥洞中飞出,意外打乱了这个部署。“这一年多来,他们两家也曾联系过老金我,仍要求按照原来之计划,大量消减祭品,让左神使涅盘祭祀的计划胎死腹中。“不过,两位使者的存在,也使他们对我产生怀疑。这一次他们参加这个所谓的宣慰使团,就是一种试探吧。但是,老金我一直认为,右神使和白法王行事不择手段,都不可信。尤其是右神使性格残暴、行事偏激,必须多加提防,而不可与之合作。”火鸦道人双眸一闪:“法王的意思,此次之事,也可能是右神使所为?”金法王呵呵一笑:“有这个可能,但既然证据都指向左神使,终究是左神使嫌疑更大一些。”这时,柴老七插口说道:“法王,从那荀友山所言来看,左神使连神教根本大经都动了手脚,显见其人布局深远,所图甚大,绝非什么全心全意护教爱教之人。教主候选之人出现,恐怕是正好为他提供了一个发动计划的借口。对此,我北三坛必须慎之又慎,谋定而后动。”火鸦道人附和道:“柴道友说得不错。我们不若镇之以静,行之以缓,先派人去总坛打探消息,再决定下一步行止。金法王抓了抓浅红色的头发,有些头疼地说道:“这里头有点乱啊,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老七,就按火正使的意见,尽量从总坛摸些情况出来。哎!”张元敬一直旁听几人说话,没有出声。他在那虫巢里边,明白了传承神兽的来历,知道所谓的教主候选人与神兽融合,绝非如一般认为的那样,神兽将烛神教传承和强大力量转移到教主候选人身上,使之成为化身境魔修,从而统领教众、威震一方。真相可能相反,是那只虫王通过教主这个傀儡,掌控神教,传播经法。这其中,必定隐藏着虫巢中那老道与美男子的斗争。只不过,究竟是什么样的斗争,他还想不透。基于这点,张元敬内心中突发奇想,刺杀他与火鸦道人的,或许就是这个左神使。左神使可能发现了传承神兽的一些秘密,并不想让他们这两个“神恩使者”去治愈神兽。不过,这个猜测也只是一种没有证据的臆想,权且作为一个考量问题的支点,还作不得数,自然不能对金法王他们说。回到客房,火鸦道人见他忧心忡忡,当即问道:“元敬,是担忧张萱?”张元敬表情沉重地点点头,将虫巢中所遇之事,拣了一些与烛神教有关的与他说了。火鸦道人听完,瞠目结舌,老半天才回过神来,自嘲一笑:“看来老道猜得不错,你这几日果然不是在险境中挣扎求生,而是从神奇的秘境中走了一遭,得了大机缘。”张元敬连忙摆手:“纯属意外,主要是借此逃得性命,机缘也有,但也不过是一般。关键是知道了这传承神兽的来历,对接下来的行动倒是大有帮助!”火鸦道人笑道:“不用谦虚。元敬啊,你必是有大气运的人,别说你自己,便是我这个跟在你身边的人,也收获颇多。就说那董长风化作魔火炼我,本是一场必死的危难,结果,因有你给的熔金煅丹丸,不仅保住了性命,还就此进阶大圆满!”张元敬苦笑一声:“大机缘都不是白得的,现在吃了甜头,将来怕不是要吃大苦头。”他不欲在此事上多说,便转移话题道:“前辈,不知接下来如何应对?”火鸦道人沉吟片刻,说道:“危机相伏,事在人为。张萱那边,先等柴老七的消息吧。既然知道了那传承神兽的底细,将来的事,总是更多几分把握。若事不可为,就想办法把张萱带走,离开荒死地带,这烛神教的教主,不当也罢!右神使也好,金法王、白法王也罢,肯定都不愿意头上多出一个教主,他们必定乐见其成。”张元敬摇摇头:“我们来此,为的就是那阴阳之眼秘境,岂可无功而走。”火鸦道人摇摇头,沉声说道:“机缘难得,不能强求。事可为,则尽力而为。不可为,则及时抽身,再寻他法。”:()玄天修仙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