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泉张张嘴,萧让、金大坚、张叔夜跑断腿。但是完全没办法,这腿你跑断不跑断,都得干。萧让这个“圣手书生”现在已经希望自己是个断臂残废了,因为没有手就不用写字了。他不但在给胶泥活字写字模,而且还在不停的抄写许贯忠所撰写的檄文。因为即便是有活字印刷术可以实现,但是活字印刷术的胶泥活字需要雕刻、制作、烧、烤、排版,一时半会的还不能大批量生产,所以手抄也是非常必要的赶工方式。萧让这几天抄写的檄文当真是有三千多份了,之前由于狄泉发现他左右手都能写字,所以他是左右开弓写到手抽筋,坐到脚发麻,直至生无可恋。除此之外,他还领导着梁山上剩余的会写字的,没重要事情的人,一起都在抄写许贯忠的檄文,这也就二三百人,毕竟梁山上能识字还能写字,且不能写错别字的“高级知识分子”实在是太有数了。张叔夜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把济州城内所有的幕僚师爷、私塾先生、落第秀才、测字算命的、代写书信的、装裱字画的、账房柜台算账的、三班衙役能写会算的,甚至是会写字的学童全部聚集在了一起,有二百多人。然后,他又派遣儿子张立和张用前往济州治下辖巨野、金乡、任城、郓城四县,任城就是现在的济宁,前去寻找诸如此类之人,只要是能认字,能写字的全部都给带回来,抄写檄文。有人可能说不对,济州府巨野与任城中间不是还有个嘉祥县呢,但其实那时还没嘉祥县这个区划,南宋绍兴年间才设立的嘉祥县。那时巨野北部一片大野泽,所以称为巨野,往北直连梁山泊;往西,直通东京汴梁,所以这地方并不是什么文章锦绣之乡,反而是盗匪较多,渔民多,普遍文化程度不高。张叔夜明白,现在这个情况,可不能好好的请了,叫俩儿子使用点硬性手段,反正必须弄来人,来的人写一张给他们三文钱,一天三顿烙饼、炖羊肉,因为张叔夜截获了任城县境内有走私商户私自从辽国贩卖进入山东的五百多只羊。这饭食水平已经很高了,而且张叔夜还拿头蹄下水和羊皮顶工钱,最后没准还不用花钱,这账让他算的明白……而“玉臂将”金大坚已经快累死了,因为他这个工种非常难办,他需要各种刻字,你要是说会写字的人很多,张叔夜呼啦一下子能弄来百八十个,但是能够像他这样进行精细雕刻的人可就不多了,这需要手艺非常厉害的木匠,或者玉石匠,刻碑匠,才能够胜任,整个济州府辖区境内的这些人凑到一块儿都不一定能够凑齐三百人,所以“玉臂将”金大坚简直是压力山大。好在檄文的内容是不变的,所以他们需要雕刻的字也就是固定的,否则真得累的吐血,就这样,“玉臂将”金大坚还感到自己视力模糊,重影,似乎是点灯熬夜所致。而张叔夜和狄泉、许贯忠则是在一起讨论如何把这些东西散步到大江南北的问题。狄泉首先提出,这些檄文的传播一定要范围广,而且一定要密度大,有一定的覆盖性。这就要求印有檄文的传单,必须要保证数量,萧让和金大坚又有的忙了。按说,之前“圣手书生”萧让和“玉臂将”金大坚还比较庆幸。为什么呢?因为他们虽然被强扭着上了梁山,但是在山上白吃大米干饭,不怎么需要他们干活,萧让还会让狄泉抓丁去给山上的大老粗们说书讲古做扫盲工作,但是“玉臂将”金大坚的工作性毕竟特殊,所以一直清闲到了现在。他们虽然在梁山上,但是衣食无忧,按说不用他们上阵杀敌,清闲养老也挺好的,没想到,现在憋了个大的,简直累死!许贯忠则是认为,除了传单规格的檄文传播,还需要更多的传播方式让大家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因为古代识字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就算是有人捡到了传单,他也不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是多大的事情,他没准当擦屁股纸还嫌硬呢!而且这也不是官府的官司榜文,贴在哪里,保不齐就会被官府大规模的毁坏收缴掉,这样的流传度还是有限。许贯忠则是提出来了另一个传播方式——童谣。“寨主,昔日《史记周本纪》记载,西周末年的一天,周宣王在都城镐京大街上听到有一群儿童喊:弧箕服,实亡周国,宣王大惊,以为卖弧箕服的人要造反,命令把卖弧箕服的统统抓起来杀掉,可这实际上指的是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而汉元帝时,有童谣曰‘井水溢,灭灶烟,灌玉堂,流金门’,到汉成帝建始二年三月戊子,北宫中的井泉稍微有上涨,后来井水溢出来向南流去。井水,阴也;灶烟,阳也;玉堂、金门,至尊之居,象阴盛而灭阳,窃有宫室之应也。王莽生于汉元帝初元四年,至汉成帝封侯,为三公辅政,因以篡位,谁说童谣之内不能暗含天心民意呢?更何况童谣流传,只要朗朗上口,街头巷里的孩童四处传唱,说句不过分的话,天下皆知又何妨?”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许贯忠的话,狄泉非常赞同,毕竟历史上有很多童谣提前预言了朝代的兴亡及历史人物的祸福,这样的童谣在王朝末期和乱世更容易出现,或许天真的孩童更容易传达上天的旨意,预言似乎在告诉人们,冥冥中一切早有安排。最出名的就是《三国演义》里面的那些童谣了,当然了,宋朝没有《三国演义》,但是“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八九年间始欲衰,至十三年无孑遗。到头天命有所归,泥中蟠龙向天飞”,这些童谣的传唱程度和各自暗中指的是什么,可是人尽皆知。“既然如此,许先生,既然是你出的主意,你的聪明才智便又有了用场,请写几句童谣来吧!哈哈,只怕是那萧让金大坚要恨上你了!”张叔夜不禁笑道,他之前给萧让和金大坚送饭,萧让是浑身的墨汁,都快成黑人了,金大坚则是一身的胶泥,说是一个泥人也亳不过分,就连济州附近的纸价这两天都涨了,城外全是派出去活胶泥的军士,如此依旧供不应求。现在,又要弄出来这么多新的童谣,萧让那里先不说,金大坚那里又得重新去弄新的活字,工作量直接就翻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除此之外,我看还有一种力量可以调动。”狄泉此时开口,使得许贯忠与张叔夜二人静听。“二位,可见过乞丐沿街乞讨吗?”狄泉这句话说完了,张叔夜没反应过来,但是许贯忠直接明白了。“寨主是说……”“没错,数来宝,莲花楼,打竹板,沿街叫!”狄泉说的,正是那些乞丐在平日里面沿街乞讨时为了能够乞讨,经常干的事情。莲花落,又称为莲花闹、莲花乐、落子、莲花板等,流传至今已有九百多年历史,是一种说唱兼有的汉族曲艺艺术。这种街头艺术表演者在古代多为乞丐,自说自唱,自打七件子伴奏,演唱时大都是两人一伍,一唱一帮,各手执一常青树枝,上缀许多红色纸花,为“莲花”状,助打节拍,内容主要以劝世文,民间故事等为主。而乞丐想要别人能够多给两个钱,肯定得编出来点好词来讨饭啊,是从南说到北,从北说到东,至于他们说的东西,那岂不是可以控制的。最重要的是,叫花子大街上沿街乞讨,说了两句话,唱了两句词,官府哪里管的着,就算是抓进了牢里也估计没地方放,叫花子没准还高兴呢,毕竟能吃两天牢饭啊,总比饿肚子要强吧。许贯忠则是一笑道,“寨主,这你想的倒是好,可是这天下间,管天管地,叫花子却不归你管,你若是没有丐帮的命令,调集不了这些花子。”“丐帮?难不成这天下的叫花子都是丐帮的?就没有饥民百姓?”狄泉认为,天下的叫花子那么多,不太可能一个个都是这丐帮的弟子吧。“话虽如此,可是乞丐若是不得到各地丐帮的庇护,早晚客死他乡,这并非危言耸听。”张叔夜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尽是些愤恨之色,那是气愤到了极点。张叔夜想当初被罢官免职之后,流落在济州城里面遇见“拼命三郎”石秀时混得就比叫花子都不如,就是因为他当时被济州城的丐帮所不容,要饭都找不着门可谓是有切肤之痛,深恶痛绝。狄泉冷静下来,思索一下,这丐帮乍一听虽然像是武侠小说里面的产物,但实际上并不是如此,这东西也是现实存在的。从文献史料上看,宋代确乎有丐帮之活动,在当时的城市中,尤其是通都大邑中,作为丐帮首领与标志的帮主——“团头”之名即已出现,宋元话本及稗记小说中多见“团头”一名。既然有了帮主,当然就有丐帮,故而,丐帮之形成于两宋时期,当无疑义。而社会史的研究进一步表明,丐帮的形成与发展历程与中国古代的秘密会社的发展历程是大体一致的,即它们大都形成于两宋时期,发展于元、明时期,朱元璋毕竟是要过饭的……后来大盛于清代及清末民初之际,以乱世之时为其最盛大。宋代的丐帮大体以名都大城、集镇里社为聚集活动中心,他们尚没有形成全国性的组织,多数带有明显的地域性群体特征,元明时期亦大致如此,当时丐帮因地而异,而且多与黑道有染。“寨主要是想召集天下的乞丐,那必然要得到丐帮帮主的同意,寨主,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许贯忠说出这话来,明显就是知道内情的。“许先生知道多少?”狄泉连忙问道。“所知并不多,但是这一代天下群丐的首领,乃是江淮漕帮领袖甄玉瑙。”“漕帮帮主?怎么漕帮帮主还是丐帮帮主?”狄泉惊诧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江淮流域的漕帮,自古就干着私盐买卖,控制航运,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也不算是真正的绿林之人,但是这一代帮主甄玉瑙就与众不同,此人是漕帮传人,自幼却向往江湖,费尽心思入了丐帮当了乞丐帮主。”许贯忠说道。作为丐帮的头领,丐头虽然也脱不了乞丐的身份,但是,他们实际的经济地位和政治地位却远非普通人所能比,更不用说乞丐了。他们有妻有妾,生活丰足,虽名为丐首而富于平民。他们个人生活阔绰,常有朝歌弦舞之乐,每逢年节以及个人寿庆婚吊,其举事用度之排,不仅超过普通民众,而且可与富户商贾比肩。很显然,这个甄玉瑙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若是前往拜会此人如何?”狄泉问道。“寨主,他率领漕帮支持王庆,如今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又如何能够听你的话?”许贯忠这一点倒是提醒了狄泉,这家伙是支持王庆的。不过,这小子能够支持王庆,就证明他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既然支持王庆造反,对宋朝多多少少他得有点不满,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干。既然如此,那狄泉的胜算是远要比王庆更大的,如果是这样,未必不能劝说这个家伙来和狄泉一起干啊!这样,甚至还能变相的削弱王庆,毕竟漕帮是江淮几十万人的大帮派,一条河上下眼线遍布,而且交通便利。更何况,还有丐帮的助力,天底下的乞丐加在一块,怎么也得有一百万左右!:()水浒之狄家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