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书法的内容,方舒认出来的字,不到四分之一,但被他连词成句了。
这是明代人陈继儒《小窗幽记》里名句,“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连词成句后,方舒心里的那点期望值,瞬间降为零。
一个办公室挂什么内容的书法作品,那是主人内心真实的表达。
这句话挂在一个艺术家的工作室,那就是气节和节操宣示。
而挂在一个县委书记的办公室,那就是泄气,那就是仕途上的失意。
对于一个官员来说,淡泊名利就是对仕途的失望,都不想被外界干扰这么注重自我和内心了,怎么可能进步!
不进则退,在官场是肉眼可见的。
终于,万永祥放下了文件和签字笔,“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
他开口竟然是这么一句。
方舒并不知这个失望的所指,但还是点点头,“有点。”
“是因为那两把椅子?”
“因为这幅书法。”
“哦,你懂草书,那你可知道它是何人所书?”万永祥颇为意外,他对方舒的了解,就是一个军营莽汉。
他敢断定,方舒认不出作品下面的签名和签章。
确实认不出,但方舒知道这个人。
卞疯子!
他的印章上就是这三个字加一个印字。
签名却不是,签名用的是本名,卞清风。
他在将军那里,看过他的草书作品,比这幅更加恣意飞扬。
关于卞疯子,方舒是从将军那里听来的。
将军酷爱书法,对草书更是孜孜以求,他将草书跟行军作战联系起来,总是讲战术上不能因循守旧,要像草书一样让绝大多数人看不懂认不出,这样才能出奇制胜。
有一次他就跟方舒讲了卞疯子,是他桑梓好友,但之前他们并不相识,是书法牵线让他知道了这个同乡。
卞疯子教过书,当过官,因为追求恣意洒脱,不适合在体制内,就抛却了这些挣脱桎梏,当起了闲云野鹤。
头衔倒是不少,都是副主席,国家文联,书协,省文联,书协。
将军是当作笑话讲的,他说,卞疯子竟然不知道自己当了副主席。
接到开会通知,他一头雾水,以为是助手背着他做的,把助手骂了个狗血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