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陈老看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纪君夜和沈卿不明所以地跟在后面，纪君夜给了沈卿一个安心的眼神。
陈老停下脚步，一转身，刚好看见沈卿和纪君夜对视。
他怒目圆瞪，神色不善地看向纪君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君夜知他看出来了，握住沈卿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一脸理所当然地道：“就是陈老看到的意思。”
陈老差点心梗，指着纪君夜，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就说这臭小子，之前几年也没来过一次，现在这三顾斋的门槛都快被他给踏破了！
他竟然眼拙至此，现在才看出来！
“师父，您消消气。”
沈卿想去帮陈老顺顺气，手却被无情挥开。
陈老冷着脸道：“我收你为徒，教你为人处世之道，细心栽培，是欲看到一株凌霜不落的秋菊，而非只会柔弱攀附于人的菟丝花。”
“在朝堂上助你，也是为了让你堂堂正正行于世间，而不是让你从一个火坑里出来，再跳到下一个火坑里去，跟一群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的！”
纪君夜脸都黑了，“陈老，您这话说的，我有那么差劲吗？”
陈老却不理他，看向沈卿，“去你祖师爷的牌位前跪着去，好好想想我教你的东西。”
纪君夜皱眉拦在沈卿身前，“陈老，你有什么冲我来，别为难卿卿，是我强求她跟我在一起的。”
沈卿却按下了他的胳膊，从纪君夜身后走出来，“师父别生气，我去就是。”
纪君夜还欲说什么，沈卿却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沈卿跪在祖师爷的牌位前，细细地想着陈老说的那些话。
没一会儿，陈老就过来了，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不少，“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沈卿摇了摇头。
陈老叹了口气，“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一对夫妻，他们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但成亲没多久，男子因为出门求学被迫分开，女子本想与他同去，但男子的家里却以她一个女子不便抛头露面为由让她留在家里。”
“女子在家中操持家务，伺候公婆，未曾有一点不妥，唯一惦念就是出门在外远行的丈夫，男子也发奋读书，只为有一日考取功名，将妻子接到身边。”
“可谁知，他功成名就之日，她却已经郁郁成疾，药石无医。”
“她曾也是顶顶优秀的女子，成亲之后却只能在家中牵挂丈夫，时间长了便郁郁寡欢，直至再无可挽回。”
“那个女子就是我的夫人，也就是你的师母。”
沈卿震惊地抬起头来。
陈老的声音充满了追忆与沧桑，“你师母过世之后，我消沉了一段时间，之后便立志想让女子能走出后宅，能看看外面的世界，而非只困于后院方寸之地。”
沈卿震惊不已，难怪陈老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伴侣，外界皆传言是因为他与亡妻感情甚笃，为悼念亡妻才一直不续弦，但也有人说，陈老如此才华横溢，若是真爱亡妻，为何连祭词诔文都未为亡妻写过一篇？
“你想问我为何没有为她写过祭词诔文？”
“因为她是世间最好的女子，我便是穷尽世间最美好的溢美之辞，都写不出她半分。”
情到深处，便只剩伤心，哪里还能写出什么祭文来？
沈卿缓缓道：“当初师父一定也不愿意与师母分离吧？”
陈老看向她，“这些年我一直暗中为了这个目标努力，只是三从四德已经在世人心中根深蒂固，难以动摇，我便想着找一个堪为典范之人，当初我见你第一面，就觉得你是我要找的人。”
一个心被困死的人，是看不出菊花的狂野凌乱之美的。
这也是他明知道她是来为沈言求学，却要收她为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