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格外宽容仁慈,声音也前所未有地温和:“起来吧,你不必如此惊惶。”
卖柴的王三听闻这话,稍微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恰宁王磕了一个头,这才爬起来。
宁王看他额头沾了干草和灰尘,颇为狼狈的样子,便道:“你是做什么营生?”
王三连忙道:“小的是农户,不过农闲之时也会去山中砍柴,晒干了背来城中卖。”宁王:“买卖如何,家中日子如何?”
王三恭敬地道:“挣不了几个钱,不过勉强糊口罢了。”宁王:“你为何叫王三?”
王三有些拘谨地笑了下,道:“也没什么缘由,小人姓王,排行第三,所以叫王三,爹娘不会取名,也懒得取,打小就这么叫着了。”
宁王颔首,若有所思。
之后他又道:“我那位故人也叫王三,如今我找不到她了,不知道她身在何方。”王三听着,自然不懂,他只能胡乱赔笑。
他其实心里莫名,犯嘀咕,这个世上叫王三的何其多,但凡姓王的排行第三,都可能被唤一声王三,怎么这贵人非要和自己说这些?
然而,显然宁王还想说。
他很需要有个人听自己提起王三,一个不会为此大惊小怪的人,一个懂得王三是什么的人。
于是他道:“你这捆柴,我买下了,我再请你喝酒吧。”
王三一听,不敢置信,惊喜不已,当下感恩戴德。
宁王便请了王三上楼,一时众侍卫退下,唯留了宁王和王三,两个人通了姓名,宁王冒姓宁。王三初来这种酒楼,自是束手束脚,小心翼翼,东张西望的,好一番新鲜。
宁王沉默地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脑子却无法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眼前这王三在昔日的他眼中自然是粗鄙不堪,可他叫王三。一个叫王三的人,和她有着同样的姓名的人。
既然叫同样姓名,那冥冥之中总有些关联。她忐忑过吗,惶恐过吗,害怕过吗?
他深吸了口气,咽下奔涌而出的尖锐痛意,到底是道:“王三兄,其实我说的那位故人,是我发妻。“
王三听着,惊讶不已:“我以为是位公子,原来是位娘子。”一个叫王三的娘子,这倒是不曾想到呢。
宁王温和一笑,和这位王三说起:“我家娘子生得貌美,性情温柔,她是极好的人。“
王三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局促地搓着手,点头,又点头:“贵人家的娘子,那自然是好宁王便斟了一杯酒给王三,抬手笑道:“王三兄,请。”
王三郑重地两手接过来:“宁兄,请。“宁王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他继续道:“我家娘子她性情纯真娇憨,偶尔有些顽皮泼辣,有时候会和我闹性子,不过很是惹人喜欢,我们夫妻恩爱。”
王三一杯酒入腹后,人也自在起来:“这位王三娘子竟是这么好的娘子呢,宁兄我给你说,王三是个好名字,这么好的名字,你家娘子当然好了!”
宁王赞同:“她还为我生了孩子,如今孩子生得聪明可爱,长得像她。“
王三又一杯酒,之后叹息:“实在是羡煞我王三,宁兄好福气,你看我,一把年纪,到现在还打光棍呢,我也盼着好歹娶一个娘子进门。”
宁王苦笑:“娶妻又如何,我家娘子还不是离我而去,她就这么抛夫弃子,携了大笔银钱就这么走了,根本不愿回来,如今也不知道在哪里,我求而不得。”
王三便摇头:“我说老兄,你有这么好的一娘子,你何必呢,你得把她哄过来啊!”宁王听着,虚心求教:“该如何哄?”
王三:“你问我,你算是问对人了,你别看我王三光棍一条,可咱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年轻娘子嘛,就喜欢听好听的,你得多说点好听的话,甜言蜜语,实在不行,就低声下气,小娘们子容易心软,你多哄哄,把她哄回来,那不就得了。”
他咂了一口酒,无奈地看着宁王:“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你这么硬撑着,那不是白白自己难受嘛!”
宁王听着,面上浮现迷惘。
可以哄回来吗
他若说些甜言蜜语,她可会回来?
这么想着间,一个激灵间,他突然醒来。
一时绝望便犹如潮水一般漫天而来,几乎让他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