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青葛竟然格外平静。
她径自上前,单膝跪地,恭敬地道:“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宁王垂着眼眸,目光沉沉地望着青,之后哑声道:“今晚一切顺利,多亏你从中斡旋。“
显然,宁王对今日的协谈是满意的,从此西渊西部由缥妫人负责镇守,但大又可以掌控缥妫命脉,甚至可以以他们为跳板将大商路继续往西拓展。
远交近攻,在缥妫人不曾发展壮大到彻底统一西渊前,他们都可以是友好邦国,大可以给他们诸般提携。
当然最满意的是顺势要求他们每年一次送上露甲草的果子。
青葛恭敬地道:“属下只是牵针引线,一切多亏了殿下筹谋得当,也是我大晟国力强盛威慑四方,才让缥妫人心服口服。”
宁王淡看着青葛:“如今你住在王府外的宅院中?”
青墓:“是,温大管家的安排,倒是方便了许多,过去干影阁也很近,就几步路。”宁王颔首,却不再说什么,只沉沉地打量着她。
青葛便抬起眼来,对着宁王笑了一下:“这么晚了,殿下还不早些休息吗?”宁王突然见她这么一笑,略怔了下。
朦胧夜色中,他轻轻皱眉。
青葛自然捕提到了宁王眸底的困惑,她连忙抓住这丝困惑,有些殷勤地道:“殿下,那属下送你回去吧?”
宁王听这话,越发有些意外。
之后,他眸底陡然泛起冷漠,疏淡地道:“不必,明日你记得去驿馆接乌缇公主。”吩咐过之后,他转身离开。
青葛看着他略显排斥的背影,觉得自己这一招看来确实有用。
一定,一定要打消他的疑虑,绝对不能让事情发展到要她卸除易容来查验对峙的地步。回去王府时,宁王走得很慢,很慢。
慢到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青砖路上自己的影子在移动。低着头,就这么慢慢地往家走。
于是他也发现,他从来没有低头看过自己的影子。
此时飞檐翘角隐在月色之中,侍卫暗卫也都寂静无声,只有他,一步步地往回走,在极度的安静中听着自己的脚步声。
他回到后院,来到小世子房中,此时小世子自然已经睡下。
他放轻脚步,尽量无声无息来到他房中,低头看着榻上熟睡的稚子。
过了片刻,才伸出手,握住孩子的小脚丫,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分开脚趾头,看着里面浅淡的点青印记。
每每这时,他都会不断想象她点下这些印记时的心思。
这段日子以来,忙的时候也就罢了,一旦清闲下来,昔日细碎小事会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脑中,让他去回想去揣摩。
若她是一本书,曾经的自己只看到浅显的图画,其实真正的文字就印在一旁,如今他在回忆中翻过来,一页一页地读,去读她藏着的心思,去读她笑容后的真意。
他便反复起来,会觉得她从来没有骗过自己,也并不全是伪装,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流露出她自己的心思,这是藏不住的。
甚至他开始觉得,也许自己喜欢上的那个便是真正的她。
他又想起今晚丽泽湖边的灯火,以及那已经长成的桑树,今夜也是无意中想起,便想过去看看。只是走到近前,看着阑珊灯火以及飘飞的彩色丝线,他竟有些不敢看了。
他愿意相信,那一日她虔诚许下愿来,必不是假装的,那一定是她的真实心思。她对他有防备,不想他知道。
昔日的他那么心高气傲,笃定表示自己不屑知道,她才放心写下自己的心愿。如今又怎么能趁她不在时,去偷偷揭开她的私隐,窥探她当时的心思。
宁王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苦笑一声,低声喃道:“我不看,若我有一日寻到你,你愿意说,便告诉我吧。”
若一直寻不到,那就把青襄带到坟茔之中,和他一起下葬吧。至于青葛
宁王想起她今日的那一笑,以及她站在湖畔处眼底的惆怅。他再次轻轻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