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说,此时的画舫宴厅是一方池塘,那么,虞眉便是一尾灵动而艳丽的红鲤。
在如水弥漫的浓雾中追逐着她的饵食——巡检与行首,或说啮铁与鬼车。
俞梅的性子是既任性又满肚子的恶趣味。
那鬼车好歹是一方大妖,在楚地也曾作为神灵被祭祀,在潇水却“扮演”了一个鼠辈。
生得肥头大耳,眼仁细小,还留着两撇鼠须,使人一眼瞧见,便能不由生出赞叹,好一只“奸商”。
人如其貌。
那寒光凛凛的剑刃逼至眼前,他竟也只顾着两股战战,胯下黄流如柱,捏着嗓子“吱吱”乱叫而已。
眼看就要和县太爷一般,落个一剑穿喉的下场。
忽的。
一面黑羽巨翼突兀自雾里出现,牢牢护在了他的身前。
任虞眉身影游动,剑光盘旋,它自巍然不动,根根翎羽仿佛铁铸,剑刃扫过,只徒劳激起点点火星于雾中明灭。
反待虞眉攻势稍颓。
巨翼猛然一振。
逼退了虞眉,也清开了雾气,显出本尊。
那是个背生双翅,披甲执刃的狞恶大汉,鼻子长曲如钩,面皮通红如火中炭,头上还系着一顶怪异的小帽子。
这是只鸦天狗,一种出自国倭的妖怪,也不知怎么倒霉催的落在了俞真人的手上,被施了禁制,成了座下驱使的猖将。
如今成了虫子手下爪牙,看它凶焰高织,想来新主子大方,让其饱食了不少血肉,全不似在于枚手下时,那饿得半死不活的模样。
虞眉正要再度上前。
“事败矣,速退。”
酒神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虞眉身形稍稍一顿,接着却以更凶猛地姿态扑了上去,任酒神再三呼唤也拉不回去,仿佛那提醒声只是在耳边放屁。
酒神不以为忤。
他是理解虞眉的,明白这一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切的努力都付诸流水,意味着再无法挽回,意味着将幻境拱手让于了幻蝶。
虞眉固然不甘心,他又何曾甘心呢?
可是……
“小槐精莫再耍倔,再不走就走脱不了了,你想把自个儿也送给幻蝶,助它掌控幻境么?”
鬼面下。
虞眉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可她终究明白,酒神所言不虚。
发泄式地将鸦天狗翅上翎羽砍得狼藉不堪,退回了宴厅中央,沉默着环视周遭。
前方,鸦天狗依旧只是护着行首与巡检,并不追上来搏杀。
周遭,已经悄然赶来了不少妖魔,都只是散开将宴厅围住。
上方,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层厚厚的蛛网,一只人面蛛倒扣在屋顶,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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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脚下的甲板下也隐隐有动静传来。
这围而不攻的姿态,显然是等着口袋再扎紧实些,然后将她生擒活捉。
已经没办法再拖下去了。
于是虞眉掐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