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前的阳光虽不耀眼却是这世间最美的一景,阿赫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停下荡秋千的动作,鹅黄的裙在风中摇曳像是在空中盛放的娇花,三千青丝只用一根带束起,额前的碎凌乱中平添了几分独特的灵动,可惜往日却因为阿赫的骄纵跋扈而失色不少。
琼英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不施粉黛温婉可人的大小姐,不过不得不说,就阿赫那艳若朝阳的相貌若是早早收敛锋芒再凭着祁家与太夫人的关系何至于跟大王闹得这么僵?真是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当琼英在观察阿赫的时候其实阿赫也同样在观察她,琼英,祁家最特殊的‘下人’。
想不到几年不见,当初的小可怜竟然已经悄悄破茧成蝶成为了耀眼的存在,明明身上只是金钗布裙,可是那通身的气质却不输世家小姐,可见是被祁家怎样精心培养过的。
“琼英见过大小姐。”
一身碧水绿的琼英在离阿赫几步处站定,双手交叠与额头齐高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之礼,不管阿赫再不受宠,人家现在毕竟是大夫人,能与大王并肩而行的身份,自然要行君臣大礼。
阿赫潋滟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还从未这样近距离的看过琼英,尤其是长大后的她,不再瘦弱的像个豆芽菜,以前自己没少因为妒忌祖父对她的爱护而针对琼英,也许那是少时的嫉妒在心里作祟,若说这世上她最讨厌的人除了那个沧灵就数这个琼英了。
而且这两人甚是相像,不是那份长相,而是那份气质,清冷中的高贵像是与生俱来的圣洁,令人心驰神往见之忘俗。
她,祁赫,明明应该是万众瞩目的世家千金,本应拥有常人不及的人生,可是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因这两个人而变得一波三折黯然无光。
真是晦气!都嫁出来了还阴魂不散!
阿赫强忍着翻脸的冲动,没有做出什么过火的举动,只是那冷漠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卑贱的东西一样,只听她声音冰冷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们祁家的小厮都不够使的了,竟然让你这么寒酸的丫头来越俎代庖?”
“还是说,祁家大宅里的花团锦簇已经看腻了,想上后庭饱饱眼福?”
一旁的桃枝眼底闪烁着看好戏的兴奋,要知道她在祁家最嫉恨的人,就数这个故作圣洁的琼英了!
明明都是侍女,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个‘貌若无盐’的小丫头硬生生在一众侍女里脱颖而出得到老太爷的青睐,毫不夸张,即便是祁家真正的大小姐都没有这位小侍女招老太爷喜欢。
桃枝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里全是嫉恨,还有一丝她都没现的羡慕。
不错,就是羡慕,别看此时的琼英布衣金钗甚是简朴的装扮,桃枝可是知道老太爷有多宠她,有一次偶然间她见到老太爷亲手将一个锦盒交到她手上,里面是一个羊脂白玉的麻花双绞镯,那镯子在阳光下莹白若雪的色泽简直堪称绝色,即便是大夫人老太爷都没有这么宠过。
桃枝恶狠狠的想是不是这琼英跟老太爷有什么见不得人关系,可是观察了一段时日却现这两人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相反老太爷对她就像疼爱晚辈一样,难道这琼英的命就这么好,竟然能得了老太爷的眼缘能让他将一个丫鬟当成孙女宠爱?!
再后来桃枝跟着阿赫入了后庭就再也见不到琼英了,只是没想到几年不见这人非但没有在祁家失宠反而随着年岁渐长更添韵味。
若说以前的琼英是生在山野中的雏菊那现在的她便是长在幽幽庭院里的汀兰,那份气质根本就不是她能学得来的,也难怪老太爷眼里不揉沙子的人都能真心喜欢,桃枝心里百感交集,同时向上爬的心情更加强烈,她,桃枝早晚会走到你不可及的位置,而你再幸运也逃不过下人的命运!
“大小姐,是老爷让我来给您送个东西,老爷听说您最近精神不济忧心忡忡,所以特意让我来给您送些补品,还说要是补品吃完了让人回去知会一声,他还给您送来。”
“还有一套珍珠头面,这可是老太爷私库里的东西,他老人家说了女为悦己者容,打扮了好颜色才能身心愉悦。”
琼英根本不理会阿赫的阴阳怪气,端庄得体的敛眉回禀来意,她越是这样就越是反衬阿赫的嚣张跋扈。
每一次都是这样,每次她找琼英麻烦无一不是以她无理取闹而告终,现在想想心口的郁气都无法消散。
这样想着阿赫在后庭里积压的怒气险些压制不住,“哦,给我送东西?”
“我父亲怎么能使唤动你?谁人不知你琼英可是我祖父的心头宝啊。”
“我父亲在祁家还没那能力跟祖父对着干吧。”
阿赫即便是说着依旧没有停下荡秋千,清凌凌却含着恶意的声音在院子里时远时近忽高忽低,那份鄙视都要透过风声明晃晃扑到琼英脸上了。
可是琼英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依旧恭敬有礼,朝身后的小厮伸手,一个暗红色的锦盒就递到了莹白的掌心,“这是老爷托我交给大小姐的东西,请大小姐慎重对待。”
琼英知道凭这位大小姐的心性要是没有自己这句话,不管是多么贵重的东西不等自己离开就能看见它‘身异处’的惨状了。
阿赫眯了眯眼一只脚踮住了地面,轻盈的秋千终于停了下来,“你是在教我做事?”
“不敢,大小姐身份尊贵,今非昔比,更应该明白谨言慎行方是上策。”
“这也是老太爷让我转告您的良言,希望小姐您能珍而视之。”
琼英不卑不亢的应对着阿赫的刁难,单论气度,两人一下子便高低立判,
“你是在,威胁我?”
“琼英想不到许久不见你倒真让我刮目相看,现在背着祖父都敢拿捏我了?”
琼英淡笑一声,微微抬头看向阿赫,眼神中是毫不畏惧的自信,“大小姐,您现在是巴方的大夫人,老太爷希望您不要因为自己的原因给祁家惹来祸患,望您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