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现在虽然不再容忍祁家,可是毕竟还有余地,若是您赶紧将此事跟老太爷仔细商量,未尝不能转圜啊。”
“我爹?”
太夫人轻飘飘的将这两个原本重于泰山的词说的淡若云絮,“我爹早就将祁家都给了哥哥,外面又有我这个泼出家门的水给收拾烂摊子,哪里还用得着操心废力。”
提起祁家的老太爷,那位她曾奉为神明的父亲,太夫人觉得心情异常复杂。
爱他么?爱。
二十多年前太夫人能毫不犹豫的给出这个答案,那个男人给了自己独一无二的关爱,在子女众多的祁家大宅里,他从来不曾忽视过自己,从没能陪过任何儿女的他,却没忘记过自己的生辰,即便二十载后追忆往昔,不得不说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里都有他的影子。
恨他么?恨!
曾经的自己天真的认为这样的美好可以一直延续,自己永远都是祁家那个高贵的千金大小姐。不过天不遂人愿,事与愿违,她,终究还是落了个卜文上的那句‘求而不得’。
就因为祁家未来的百年运势,那个事事以自己为先的父亲,竟然亲手拆散了自己的姻缘,不仅如此他假意答应自己只要嫁给先王就能放了那个惊艳了时光的少年郎,只可惜,自己的委曲求全并未得到等同的答案,只得到了那个人葬于深山的死讯。
她的父亲是有多不相信自己啊,竟然拿着别人的性命要挟她自请入翁!
他真的爱自己吗?
太夫人在过往的二十载里曾经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她曾了解过自己的父亲吗?
还是说,那些疼爱都是虚假的?
太夫人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家族和自己面前,父亲总是会将自己毫不犹豫的割舍下,自己难道真的不如祁家的尊荣重要吗?
那为什么同是世家贵女的风瑶就能被自己的爹娘爱护,宁愿放弃与王族联姻也要成全爱女嫁入沧家成为了巴方人人羡慕的女人。
那沧家的沧止容貌昳丽,是巴方世家公子里难得的好颜色,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偏偏却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真是一对令人歆羡的神仙眷侣啊,可是看在眼里为什么这么碍眼呢?
风瑶,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曾是自己最不能直视的人,因为每一次看见她,自己总会想起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自己才会落到与心上人天人两隔的境地。
若是当初她乖乖跟了先王,父亲又怎么会对空缺出来的联姻名额上了心!
都是风瑶这个贱人害得自己嫁给不爱的人,害得她与心爱之人阴阳两隔,呵呵呵,这个世界凭什么只有自
己一人难过,一人痛苦!
既然是闺中密友,那么就同甘共苦好了,所以不论于公于私沧家自己都不会留,因为只要风瑶过得幸福,就会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一生有多么苦不堪言!
大夫人?太夫人?不!自己要的从来都不是这空荡荡的名号!
她要的,已经再也不会再回来了,只有这座冰冷的深宫后宅陪着自己臭烂,直到那无休止的回忆一点一滴慢慢汇聚成海洋,将她这个烂到骨子里的人湮灭,直到尸身腐化融于地下,是不是那极致颓靡的土壤上也能开出绚烂的花?
是不是,等花再开的时节,她的少年郎也能向当初一样倚在窗棂下,眉眼温润的像是世间最柔和的光,轻声说上一句,他来接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