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陆缨反复敲了三次门,才有人从门缝里不耐烦的说道:“瞎敲什么!这里是王府私家道观,闲杂人等免进!”
陆缨说道:“是志平道长要我来捎信的,道长在三通客栈遇到一个小麻烦,要观长过去一趟。”
“三秒”道士道号叫做志平。
门开了,一个带着黑纱帷帽的道士,挥手要她进去了。
白鹿观地方不大,但有股尊贵的皇家气象,过道上有两尊白鹿的雕像,栩栩如生,院子中央是个八卦祭台,台中有一盏海灯,上头有琉璃灯罩,无论风雪还是风沙,都常年不灭。烧得都是昂贵的蜡油,每天至少耗费二十斤蜡油,可见白鹿观之豪奢。
陆缨一边走,一边默记道观的方位和布置,回去好默画图纸,跟着道士走进白鹿堂,这里坐着两排玄衣道士,一个个长得颇为强壮,陆缨将写在帕子上的信递给坐在中间鹿角椅上的道观观长,还将志平道长被胡屠夫捉奸在床的事情讲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志平道长被胡屠夫扣在三通客栈里,一手交银子,一手交人。志平道长给了我一角银子,我过来跑趟腿,捎个信。去不去,劳烦观长给个准信,客栈那边还等着我回话。”
“混账!”观长看完手帕上的求救信,将帕子狠狠拍在案几上,“这个志平一次次栽在女人身上,还没有教训!死不悔改,我看他将来要死在女人身上!”
陆缨心道:从观长的反应来看,看来这个志平道长好色误事不是一天两天了,
两排道士纷纷开口,各抒己见,有劝和的:“观长息怒,为今之计,赶紧出钱把志平师兄救回来要紧,可别因小失大啊。”
有主张硬碰硬的,不要妥协,“不能给钱,这明显是仙人跳,志平师兄中了圈套,被捉了个现行。那些市井流氓见景王殿下去安陆就藩去了,景王府没落,以为咱们上头没人,这么快就设了圈套欺负咱们白鹿观,倘若今日乖乖交了钱赎人,此事一传十,十传百,都以为白鹿观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捏一捏,后患无穷啊,今日来个胡屠夫,明日来个李屠夫,难道一直被人讹诈。”
有人开始站队了,“是啊,咱们白鹿观这些个道士,还怕一个市井屠夫不成?师兄弟们一起去三通客栈救志平师兄,再把那屠夫狠狠揍一顿,看以后谁敢惹咱们白鹿观。”
“算我也一个,我也去。”
也有反对的,“此一时,彼一时也,这都什么时候了,咱们帮不了景王殿下,也不能给殿下添乱啊。志平师兄就是在色字上栽了跟斗,经过此劫之后,定会吸取教训,修身养性。不会再惹事了。”
“附议,风沙天大街虽然没有几个行人,但是三通客栈围观者甚多,到时候传出去,只会说一群道士欺负一个屠夫,那屠夫捉奸拿双,有目共睹,屠夫若去衙门告志平道长与妻子通奸,他也有理,还有证人,等衙门派衙役过来拿志平道长去过堂对质——岂不是更麻烦?”
“对,小不忍则乱大谋,必须要保护志平师兄。这次师兄吃了大亏,他将来定不敢再犯了。”
有人冷笑,“志平师兄若不爱女色,母猪都会上树了,他好几次把娼妇从后门带进来嫖宿,搞得禅房乌烟瘴气,我住在隔壁都听到声了,他还死不承认,把娼妇藏在柜子里。他就是个祸害,迟早把咱们白鹿观祸害干净了!我看不用拿钱赎人,就让那个什么胡屠夫砍了脑袋,咱们以后才能过清净日子。”
言下之意就是灭口,借胡屠夫之手杀了隐患。
立刻有人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当年若不是志平师兄把你从大街上捡回来,你现在估计还端着破碗在城隍庙要饭呢!”
“养我的分明是景王殿下,不是志平师兄,如今殿下被此人拖累,为了不甩了这个累赘?”
双方为了保还是弃开始口水战,若不是陆缨在场,八成要打起来。
看来景王去藩地之后,储位渺茫,人心浮动,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别吵了!”观长站起来,一锤定音,“把人捞回来再说。”
观长拿了银票,带着同门,浩浩荡荡跟着陆缨去了三通客栈,武都头居然和汪大夏相对而坐,举杯同饮,志平道长鼻青脸肿的蹲在墙角,“观长救我!”
看着眼前的猪头,若不是声音熟悉,观长都认不出他来。
武都头见对方来了六个人,将浑家往旁边一推,拿着杀猪刀横在中间,“哟,这是交钱还是抢人?来这么多人,以为胡屠夫怕你们这群臭道士不成?”
观长见武都头和汪大夏都戴着眼纱,“你们夫妻两个至今不以真面目示人,怕什么?是不是做惯仙人跳,怕其他苦主认出来,去衙门吃官司?银票可以给你,先把眼纱取下来。”
武都头是顺天府衙门的招牌都头,打虎英雄,很多人都认识他,为了掩盖相貌,他还故意在下巴贴了一圈络腮胡,但是若摘下眼纱,怕是会被人认出来,所以武都头坚持不肯,找个借口,说道:
“你们别以为我傻,我捉奸之前打听了,你们白鹿观是景王府的私产,你们都是王爷的人,而且人多势众,如果被你们看清楚相貌,被你们找到,将来你们打击报复我们夫妻,我们夫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来就是赤裸裸的仙人跳了。观长问:“所以你并不姓胡?”
武都头嘿嘿笑道:“那当然,今日除了我浑家那对大奶子,就没有一个是真的。”
汪大夏还配合武都头的话,把胸脯示威似的晃了晃,“道长要不要来验验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