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一点,南华门击鼓撞钟开城门。阮裴宁带着侍郎府里的护卫,刚出城门不久就迎面跟徐肃一干将士撞上。大清早的,两人神情相似,彼此对望一眼,仿佛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点东西。“阮大人这是……有公务?”徐肃一副“虚弱”的样子从马车里探出头,看向阮裴宁。阮裴宁牵马回头,打量对方,“听说徐都尉身体有伤,这是?”“回登州复职。”“在下出京办事。”徐肃看了他一眼,又打量了一番阮裴宁身后的几个护卫,心道阮裴宁一副焦急上火的样子,怕是事情难办。阮裴宁拉紧缰绳冲迟疑少许,向徐肃请教道:“听说徐都尉从京卫府那边来,不知可曾见到谢家人?”徐肃本来都要回车厢内了,见他开口又抬起头,他想起阮裴宁长姐嫁到了谢家,他沉吟少顷,回道:“我归家时,谢家一切安好。”阮裴宁闻言,提着马鞭双手抱拳举起,“多谢!”“客气,在下向西行,不知阮大人同行否?”阮裴宁知道徐肃这是探个话,直言道:“阮某此行向东南,可惜了,未能与徐都尉一路同行,在下先行一步了。”“阮大人,请。”“告辞!”话音方落,阮家人快马加鞭直奔东南方向。徐肃拖着臂膀眯眼看了一会阮裴宁的背景,嘀咕道:“去东南?东南有谁?”幽远的钟声从后方传来,徐肃不愿再耽搁时间,对身旁属下道:“咱们也走吧,早点回登州府。”“启程!”副将一声高喝,徐肃从登州带出来的人马浩浩荡荡奔登州方向打道回府。依着徐老太爷的吩咐,徐肃途中去云塔山上接个人,二人一车朝南走。徐肃在车里,一想到阮裴宁脸上那副急匆匆的样子,心里就犯嘀咕,不知不觉就念叨出声。旁边的人,忽然开口道:“阮家奔东南而去,应是去请当今万岁的九皇叔老贤王回京。出南华门奔东南,不出一日,有贤王府一座清修别院在那里。”徐肃抬眼,心里有些惊讶。这人!打祖父让他去寺里接人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不管他如何做,都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现在可好,离着京城远了,他终于长嘴了。“老贤王不在京中,在别院?”“贤王近两年,常在京外居住,名为清修,实则闲趣。”徐肃心道,可真行,人老了精力还不小。“宫里应是出了大事,不然阮洐之不会把关系托到老王爷那边。”徐肃看了他一眼,本来想问两句,想起祖父临行前嘱咐他的那些话,干脆把眼睛一闭,直接养精蓄锐起来。“你只要把人平安护送到登州就好,其它少问少说少听。”徐老太爷叮咛的话,言犹在耳。徐肃都听进耳朵里去了。对方见他不搭茬,也没有再继续说,车厢宽大,两个人在茶几左右两侧歇息,绰绰有余。车外有副将询问:“大人,回登州快则日,慢则七八日,怎么走?”徐肃睁眼看了看旁边那人的身板,高声冲外面道:“小爷浑身散架,你们疯了不成,日狂走?”外面传来几道笑声。徐肃收回视线,发现旁边人盯着自己打量,还以为这位瞅着文弱秀气的读书人被自己的大声吓到,忍不住指着外面道:“一群莽夫,声小了听不见。”那人点了点头,没发表个人意见。徐肃感觉自己一拳怼在棉花上,俩人之间说话鸡同鸭讲似的,各说各话,一想到他还得跟这人在车里相处几日,脑瓜子都大了。宫里不太平,京城的府里也不安宁,徐肃心里祈祷希望回登州后能消停点。好久没这么残废一样的躺着赶路,徐肃阖眼在摇晃中,不知不觉脑海中浮起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徐肃跟谢景行差不多。打俩人从小一起调皮捣蛋时起,就根本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可这一次去松江镇,命悬一线从阎王殿绕一圈回来后,徐肃再也不敢随便大放厥词了。他自己深有感触,以前他去寺庙道观一类,大多都是陪家中女眷等人进香祈福,他自己就是上去了,磕头时也不虔诚。这次上山,他明显感觉自己谨慎了不少。本来以他现在的状态,这山可上可不上,让手下接了人就成,后来想到自己这条命是怎么捡回来的后,徐都尉思来想去还是硬上去上了香。菩萨保佑!能帮上兄弟一把,徐肃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他本就心大,家中又有徐老太爷镇宅,把他性子养的混不吝,祖父让他回登州抱翟默的大腿保命,他在心里合计着等自己回登州,怎么跟上差交代。躺在车里,安静的空间总是容易让人思来想去。徐肃一会想到回登州的安排、一会想着归家的长姐、不时又想到母亲那日夜晚的托付,关于谢家神明请托之事。也不知道徐家送的那些东西,有没有送到谢家人手中?徐肃兀自想着。每每想起自己意识涣散时,在床边来回晃动的那一团虚影,徐肃就忍不住心里打颤。谢景行这小子,他竟然能通神,瞒我这么多年!不是兄弟!徐肃心里打定主意,等这次风波过去后,他必找个机会去好好问问这事。从登州带人出来时,徐肃心里是异常焦急的,在知道谢景行背后居然有“家神”撑腰后,徐肃反而不太担心他们一路北上了。谢家有神明庇护,应该不会出事吧?也不知道韩其光那小子,现在有没有跟谢景行碰上头。徐肃想的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正目光疑惑地盯着他身上。一个姿势久了,浑身难受。徐肃一转身,正对上对方的视线。徐肃:“……”两人对视,还是对方先开口,指着他手腕道:“徐都尉,我能给你把一下脉吗?”徐肃:?“在下有点好奇。”“好奇什么?”“大人的气色。”“我气色怎么了?”那人迟疑片刻,道:“大人气色很好。”徐肃:……“就是太好了,所以在下有点好奇大人的脉象。”:()投喂流放罪臣后,她被迫现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