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诏将药膏涂好,撩袍坐到苏沅身侧,像她一般躺在一侧的躺椅上。
夜风有些凉,吹的屋内烛火发颤。
苏沅道:“谁让你来的?”
谢诏笑道:“如何?”
“不想见你。”
“我想见你。”
“登徒子。”
谢诏轻咳一声,言辞恳切道:“那日之事,是我的错,阿沅你该打该罚,我都愿承担。”
苏沅不说话,一张小脸通红不已。
索性如今有夜色掩盖,若被谢诏瞧见了,定然要笑话她。
谢诏见她半晌不应,温声道:“阿沅?还生我的气?”
苏沅不自在道:“没有。”
“真的没有?”
“嗯。”
谢诏未在多言,只觉得此刻既舒服又静谧。
许久,他不曾这般安心过了。
苏沅侧目瞧了他一眼,她忽地想起小时候初次见面时,她觉得谢诏就像个倔强的刺猬,明明肚腹是软的,却浑身炸满了刺,唯恐别人靠近他半分。
她当时初生牛犊不怕虎,喜欢与他玩,逗弄他,保护他,时间久了,她才知刺猬的刺并非都是硬的。
他的刺会软,会收起,也会将自个柔软的肚皮袒露出来。
苏沅知道谢诏一直过的很苦,瘸腿的爹,骄傲的姐,惨淡的家和艰难的他。
虽不知他经历了哪些,但论柳府对他的态度来看,那时的他过的并不好,可是如今拨云见日,云开月明。
他总该去走他的路。
而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又瞧他,极为认真的瞧他。
他的相貌并非是极为
俊秀的,比不得探花郎陈楝刀锋刻斧般的五官,也与魏灵枢的浪荡子般轻慢的气质不同,更不如裴行简那般与生俱来的君子之气。
他像是山涧之中的小野花,机敏,倔强,沉稳,争上。
这世上多的是出生便口衔宝玉之人,可若能从淤泥里打滚挣扎,又不染纤尘,一步步走到最后的,世上未必有几人。
太祖是一个,谢诏定然会是第二个。
只不过太祖是明君,而谢诏,会成为一代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