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困成这样都要陪他。
魏灵枢单膝蹲下,仔细的瞧着她的脸,烛火下她五官似乎比白日里更柔和了些,恍若温顺的小鹿。
魏灵枢看了会儿,眼角笑开了去,潋滟的眼眸灿若流星,可只映着苏沅的影子,他抬手想要抚一抚她的发顶,却又觉得不该,只悬空拂了一下。
这当,远处老翁惊喜道:“上来了上来了,钓上来了,来,快来。”
魏灵枢未急着起身,只瞧着她轻声道:“苏沅,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尔后,大笑一声起身大步走了过去,自然没听到苏沅喃喃一
句,“放屁!”
老翁钓上来的是难得一见的白金龙鱼,他笑得几乎合不拢嘴了,“这鱼有价无市,有价无市啊,公子啊,今天我们赚大发了。”
白金龙鱼并非一般的鱼,此鱼在民间被称为龙王的化身,通体雪白,极通人性,此物即便是在达官显贵之中,也难得一见。
魏灵枢很是开心,但这鱼是老翁钓上来的,“你若想卖,出价我给你找买家。”
老翁道:“咱们今日不是说好了,无论谁钓上来都五五分,你这小子如今倒又另一套说辞了?”
魏灵枢道:“若我钓上来,自然五五分,但是你钓上来的,我只抽三成你的出价,如何?”
“你啊你,行!”
苏沅正睡着,却被魏灵枢摇醒,他兴高采烈道:“苏沅,你看这是什么?”
苏沅瞧了眼,烛火下有一尾小白龙仓皇游动,似在水中,又不似在水中,她伸手探了探,这才瞧清是魏灵枢手中的一抔,“这是……龙?不,不对,是鱼……”
“是白金龙鱼,百年一见的好东西,今日带你来就是为了让你瞧这个。”
苏沅还当是什么东西,这鱼虽漂亮难得,但不是她的喜好,但魏灵枢喜欢,算了,不驳他的兴致。
她道:“看完了,该回去了?”
“回去回去,明日这湖就要封禁了,想要再见白金龙鱼不知何年何月呢,今日瞧见也就再无遗憾,老翁,这鱼你回去好好存着,别和别人说,明日给你
找买家。”
说着,魏灵枢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女儿的病就靠这个了,功夫不负有心人!”
“还是拖你小子的福。”
魏灵枢帮老翁收拾一番行装,自个也将自个的东西收拾好,这才出了玄武湖的密林,和苏沅一同送她回家。
苏沅见了那老翁两眼,满脸沧桑,可眼眸却格外明亮,“是个有福气的好人。”
魏灵枢一笑道:“这老翁虽看着眼明心亮,可却并非是有福气之人,他自小家中贫困,拼了命的干活方才挣了城郊外的一处小宅院,不过三四间房屋,门前门后都是荒地,他便一片一片的开垦,活生生种出来一片林子。”
“那些地不是他的,可挨着他家,他也不求回报,可谁知就是种的这片林子被盛家瞧上了,盛家占了那片林子之后,更是不依不饶的霸占了他的田产和宅院,不过给了几百文钱便全然打发了。”
“老翁去了官府告状,却被人赶出来又打了一顿,听说是没有诉状,便去街边寻人写诉状,可官府一瞧是告工部尚书,硬生生将此案压了下来,将老翁关入牢中几日。他家中女婿为他不平鸣冤,却被人恶意挑衅因寻衅滋事被迫进了官府。”
“这些事发生之时,他的女儿正大着肚子,听闻此事孩子没生下来,命却丢了半条,因此落下病根。如今他一人照顾女儿,风里来雨里去,几乎什么都做过,可从未喊苦。”
魏灵枢越
说心中越难过,不知为何,明明他出身世家,自小锦衣玉食,可他偏偏对旁人的事儿无比感同身受,恍若发生在自个身上一般。
他轻叹一口气,看向苏沅道:“苏沅,我想帮他,可是老翁却不食嗟来之食,他说人要脸,树要皮,他一个有手有脚之人,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他行得正,坐得端,做好人,行好事,并不比旁人低多少!他从不看轻自己。”
苏沅沉默,她忽地明白今日魏灵枢为何要坚持带她过来,不过是想借个由头,她又想到那一尾白金龙鱼,“那鱼,是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