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的最后,陈恒突然问出一个埋藏许久的问题。
“当局者迷,他是利欲熏心,一身性命都要搭在封王拜公上。这是他们王家数代人的心愿,若是止步于此,岂不落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林如海很是感慨的摇起头,亦是愤愤道:“我倒真想他退个干净,也给旁人留条活路下来。恒儿,倘若是你,你会退吗?”
陈恒马上就想说会,他始终觉得权力这东西,只是实现目标的附带手段。
只是想到王子腾对权力的重视程度,又觉得不能如此类比。
如果有人叫自己放弃江南诸省、松江府的全盘方案。那……那才是真叫一个生不如死。
“我不知道。”陈恒相当实诚的答道。
林如海点点头,陈恒没有一拍脑袋作答,证明女婿是有用心想过这个问题。
“记住他的这个教训,等到有一天你调任朝廷中枢,也面临差不多的难处……你再好好想想自己是要退,还是要奋不顾身。”
将岳父的告诫记在心里,陈恒猛然醒悟道:“岳父可是想让我很玉儿早点启程?”
“再不走,你们两个可就不好走咯。”林如海笑了笑,也不再多话,直接拉着陈恒就往前堂走去。
两人回到此处,才知宝玉久未等到他们,早已告辞离去。
陈恒跟林如海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的问起府中管事,今夕是何时。
……
……
事情办成的喜悦,在马车被外人拦下前,一直停留在贾宝玉心中。
天光乍白之际,马车外传来拦路人硬梆梆的寻问声,“前方封道,车驾里的是何人?”
多新鲜的事情,还有人敢封荣宁街的道?贾宝玉久等不到下人出来回话,索性自己就打起帘子,探出头,“我是荣国府……”
字眼才吐出一半,贾宝玉就失了继续说话的底气。他如今的位置,就在宁荣街的牌坊下。
放眼望去,一片举着火把的官兵正站在道路两侧。
附近不少人向宝玉投来审视的目光,更多的人还是把面向对着禁闭的宁国府大门。
在这些人的前端,有一个宝玉觉得十分眼熟的官员,亦向宝玉的马车投来打量的视线。
被几百号人这样逼视着,宝玉早已忘记自己唇边的话。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也清楚一定不是好事。
宝玉吞吞吐吐的才把话说完,几个靠近马车的官兵冷笑一声,才分出一人朝着远处的领头跑去。
那名领头的倒不在意宝玉的来去,只摆摆手,又对牌坊下的官兵点点头。
很快,就有人撤去拒马、路障,放出一条道供宝玉通行。
一路颤颤巍巍的来到自家门口,宝玉有心想问一句为何拦在宁国府门前,可瞧着一把把出鞘的刀剑,他连停步回头的勇气都没有,才跨入家门,就向荣禧堂狂奔,直径找他爹去了。
外头的动静,岂能瞒过贾赦、贾政等人。早在鲁应雄等人第一次围门,就有被吵醒的下人跑来禀告。
宝玉跑进来时,贾政还在和贾赦争吵。前者觉得情况未明,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后者担心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执意要派遣家丁出去拦路。
只要贾珍没给抓过去,那就说明自己的事情,也有回旋的余地。
这俩人各执一词,是二弟说服不了大哥,大哥根本不听二弟。
家中的局面如此复杂,谁还有心思关心两个离家的孤女。宝玉等了半天,见都没人找自己寻问探春、湘云的消息,只好耐着性子看贾政和贾赦吵架。
可他们这边拿不出主意,外头的人却不会慢悠悠等他们反应。